田公坐着牛车一路心情激荡的回到他的领地——田邦。
田氏在兴盛时也有七千户人,经历多次动乱,现今已不足两千户人。
他的精神家园就像他在现世的城邑,修了烧,烧了修,直到耗干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青壮年时期,现在还是破败倒塌,无力修建。
忙忙碌碌的过了一生,无数次想,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要带着这破败的家业去见祖宗。
却不想在这次朝会中找到答案,那就是他们没有遵循圣人的教诲,于上不仅没有帮助君王维护纲常,反倒帮助弟夺兄位。
于下没有把圣人的教诲执行起来,不尊重妻子,不爱护子女,不珍惜民力。
三纲三常就是重建精神家园的砖瓦,他迫不及待的召来家人和臣民,向他们宣示这一圣人的教诲,并要维护这一纲常。
田公不顾年迈,披上犀甲,开放武库,拿出全部兵器,把领地的青壮都带到蜀都郊外。
与韩公几位老友相视一笑,仿佛找回青年时的干劲。
此时的蜀都外已经聚集一万兵力。
元昌想不到诸氏还能凑出两千带甲,八千石斧兵,于是问郎正:“我军有多少胜算?”
郎正正色道:“陛下,高氏世衰,但有勤王之心。
赤氏无能,有韬氏冥顽不灵,陛下亲率王师,定能取胜!”
于是元昌上前作誓:“啊!诸位将领,我发布誓词告诉你们。
赤氏犯上,王子丁作乱,轻慢天命,无视纲常!
现在昊天命我前往剿灭,收回赤氏的享国!
祖先要我罚他,将王子丁斩杀!
你们拿好兵器,强壮的人站在前面,拿弓箭的站两侧。
作战勇猛的,我要在祖先面前用玉奖赏他。
丢掉兵器的,我要在祖先面前处罚他。”
元昌为中师,率一千带甲,四千石斧兵。
工正为右师,率五百带甲,两千石斧兵。
郎正为左师,率五百带甲,两千石斧兵。
出内服以伐不臣。
到了柏隆,与一万五千叛军相遇。
王师主力,各氏带甲在自己家主的带领下,开始列成品字阵。
带甲是精锐,居于中阵前方。一半是下层贵族,或者强壮的隶民,都装备着犀牛皮串联的通身皮裙,刀劈不烂,箭锉不破。一手拿青铜长戈,一手拿着木盾,腰跨青铜短剑,头戴青铜头盔。
石斧兵是主力,居于中阵两侧,都是临时征召的农民,武器好一点有石斧,石戈石矛,或者简易藤条盾牌,差一点的就是木叉长矛。
还有一千弓箭手,在品字两侧。
有韬氏方面想不到内服还有这么多兵力,所以有些惊讶,王子丁鼓励道:“舅舅!我方人多,元贼人寡,快快列阵,定能取胜!”
眼下也不可能撤退,眼见对方阵型快成,于是急忙挥舞令旗,全军列阵。
有韬氏但是列阵却与王师不同,有韬氏按惯例,把石斧兵放到前方中阵,贵族精锐放到两侧。
双方军阵中,几架高台被装上巨大的轮子,被人推着往前,上面低沉的号角开始吹响,双方缓步靠近,指挥将领的命令声不断响起,哪一排靠前要慢几步,哪一排落后,要快一点,走十几步就要停下整顿。
几万人在平原上的踏步声,甲胄摩擦声,兵器撞击声,让大战前的天地一片肃杀。
双方越来越近,低沉的号角停下,两侧高台上赤裸的壮汉重重的捶响战鼓,震荡人心的鼓声响起。
中间高台上,太卜穿着一件宽大的兽皮衣,头上戴着巨大白色羊头骨,脸上是镶金玉神像面具,左手拿着一把长一米的错绿松石首头玉斧,右手拿着错绿松石玉盾牌。
开始跳起战舞,口中发出带有古朴韵调的“咿呀”声。
甲士配合着敲击盾牌,发出沉闷的低吼,声音越来越整齐,士气和杀气达到顶峰。
郎正和对面的指挥将领同时挥舞旗帜,弓箭手仰天拉开弓弦,响起一阵嘎嘎声,一声令下!
嗡的一声轰鸣,两道箭雨落到对面阵营。
王师的箭落集中到正中的有韬氏石斧兵身上,顿时响起闷哼惨叫。
有韬氏的箭均匀的落到王师军阵,甲士拿起盾牌抵挡,嘣嘣嘣的声音和石斧兵的闷哼惨叫一同响起。
接着第二轮箭雨响起,赤氏的石斧兵前排已经倒下。
而这时双方前排开始交战。
王师的甲士对上对面的石斧兵,先是用长戈对敌军或割或划,如果长戈被夺,就拿剑近战,也有甲士被石斧兵用石斧砸死,或者被几个农民一拥而上,用叉子长矛捅穿面门。
但整体上甲士有更精良的兵器和更好的士气,一路向前,像一根长剑往敌阵中间刺进去。
而有韬氏的甲士也从两侧进攻,也保持着优势向前。
双方奋勇杀敌,死战不退,激战到最激烈的时候,有韬氏甲士已经离王旗不到十米。
一旁护卫的太啬,带着几分恐慌向元昌建议撤退,元昌望着将士们的浴血拼杀,战局已经来到最关键的时候,稍有一点变化,可能就会改变整个战局。
元昌心想着,我要是退了,就真的败了。
回想穿越以来,康王薄情,生母是年老色衰,不受宠爱的妃嫔,身为长子也并不受宠,被母族强大的王子丁处处针对,几次死里逃生,只得耗费心力,亲近卫后,但是也与生母疏远。
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就前功尽弃。
如今终于做王,如果就这样败了,那我以前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不仅改变华氏世衰的计划也成为泡影,内服之民又要遭受多少苦难。
元昌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白发老者在战斗,心中鼓起一股冲劲,要么战死,要么功成!
推开护卫,亲自擂鼓。
韩公之孙正激战时,突然听到田公喊他,抬头望去,就见田公白发已经散乱,和血粘在脸上,对着自己瞪大双眼吼叫,同时向一边指去。
韩公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远处就是敌军将旗,心中一震,大吼道:“全力护我!”
附近几位诸氏像是心有灵犀,带着家臣,互相配合着,不计生死掩护韩公孙靠近高台。
有韬氏看着他的将士冲上对面的高台了,心中狂跳,难道我就要胜了吗。
突然看见一个敌军贵族冲上高台,杀气腾腾的扑过来。
王子丁拿着短剑,怒吼道:“昊天要我做王!”
冲上去咬牙刺透韩公孙的肩膀。
韩公孙痛得青筋暴起,大吼一声,用脚勾倒王子丁,几位家臣上前将其压住,使其动弹不得。
韩公孙痛得不能站起,见有韬氏被家臣掩护着跳下高台逃走,连忙大喊:“砍下大旗,叛军已败!”
王子丁不敢置信的挣扎仰头,果然看到有韬氏逃走的身影,一秒失落低咛:“舅舅……”
接着愤恨闭眼道:“不足与谋!”
有韬氏之旗倒下,叛军已败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赤氏军士气大减,贵族丢盔弃甲,在家臣的护卫下逃亡,石斧兵也如潮水一般逃走。
本已攻上元昌高台的甲士也被赶来救驾的贵族甲士围攻,或败或擒。
郎正振臂高呼:“天保华邦万年!”
胜利的王师大军激动振呼:“天保华邦万年!”
披头散发,面容坚毅的元昌被朝臣,诸氏贵族簇拥在高台,王子丁被押到面前跪下。
元昌一挥手道:“把他看押起来,带回到王都,于祖庙前受罚!”
诸氏多年未经历这样的对外战争胜利,接下来都不知如何干什么。
工正道:“陛下!有韬氏已逃,是就此召降,还是继续进攻?”
众人都心想已经大胜,祸首被抓,有韬氏只能上表认罪,王师应该回去了。
但是元昌却另有想法,环视众人,凛然道:“王室内乱多年,内服不振,外番轻慢。
如今大胜,要严惩有韬氏,重振王威!”
诸氏凝神屏息,静听王上下言。
元昌手拭宝剑,冷声道:“郎正听令!”
“臣在!”
“有韬氏主力已败,余者已无心再战。朕命你重整王师,将有韬氏彻底击败,贵族掠至王都受罚,将有韬氏金银财货,奴隶百工尽迁王畿,待战后犒劳众功臣!”
诸氏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再无先前想法,如今内服凋敝,这才是快速恢复内服实力的方法!
无不应命!
于是郎正重整大军七千,出内服讨伐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