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过…平行的时间轴…它在毁灭中重生,于寂烬里建起……尽管,是在梦里……”
走在由坚冰构建的道路上,周围都是死寂,纯粹的夜幕中,连空气都懒得流过。这条路上,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刀上,不足以割破他的皮肤,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冻伤并紧绷的刺痛。
前路似是没有尽头,亦没有光,只能顺着冰向前走动,他已经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冰块清脆的破裂声,他自高处跌向另一高处,而面对如此反物理法则的怪事,他甚至没有精力去做更多的思索。
之后,他发觉自己跪在地上,接着被人抬起。两根竹竿有些硌人,不过用不着自己发力走路,倒也可以休息片刻。待缓过神来,他才看见两个抬着他的狱卒模样的人戴着黑色面罩,虔诚的朝前方走去。顺着沙路的方向看去,前方是一座高台,高台底下压着一辆囚车,大祭司矗立在囚车前,静候狱卒押送男人到自己面前。
“那天……太阳分外耀眼,散发着不屈的光,高挂在穹顶之上……可是那车里的少年,怎么和没了羽翼的凤凰一样,跪在车里,不做任何反抗……”
他被随意地丢下,两个狱卒回到审判的队伍,依旧是虔诚的跪拜,静候祭祀发话。他看到少年滴着血泪,那是金色的血液,落下的瞬间化作至纯的黄金,凝固在囚车的架子上。
“炽炎的贵皇帝,微臣于此祈求,向罪人降以天灾,凭罪人及其余党之血洗去外来使臣的怒火。吾等皆敬候碑前,望皇帝给予告示!”
当然了,皇帝早已不在,一切只凭祭祀意愿行事。刽子手安排力士抬罪人上刑场,在纯粹的阳光下,少年眼里无光,静静地等待闸刀落下。
“本官已得到皇帝诏令!罪人仴荥,裁断不利至使众将士以血报国,罪不可赦!从犯罗■身为骁将而不作为,其罪当诛!刽子听令!开闸!”
少年听到了那位姓罗的将军也在,朝着那将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强装无事,硬挤出了一个悲戚的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一阵心痛。
在愚蠢的信徒的吵闹声中,他看懂了少年的嘴型:“谢谢你……快逃……”
他看着闸刀拉起,然后又被刽子放下,在炽灼的日光下,一道黄金喷涌出来,那颗曾经高贵的头颅,自高台落下,坠进无止尽的沙漠中,渐渐被吞噬……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少年的陨落,也不顾双腿的疲惫,疯了一样往反方向跑去。他听到骨头松动的声音,但没有在意,直到已经碎裂的骨骼彻底断开,才从斜坡上狼狈地滚下。
天已经亮了,罗魄从地上爬起来,又躺回床上。这种梦他已经梦见无数次了,光怪陆离,荒诞不经,他一直也没当回事——一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会有闲心思考虑自己梦境的深层含义呢?
他打个哈欠,再用不知是否干净的指节揉揉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哈……困死了……看样子昨天喝的是假酒……唉?我手机呢?”
他又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块早就被淘汰的旧型号手机,然后想都不想,直接按下电源键,随后不出意外的,他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
“嘶……我靠……下次睡觉前真得好好调一下亮度了……嘶…我的眼睛…md,破烂手机!”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调整手机亮度,结果刚调整好,他的心就凉了半截了——99+的微信消息足够压死一个社会废人了。
“罗魄!什么时候交你那破稿!交不上你别干了!”
……
“都9点了!你还交不上吗!”
……
“唉……算了,不指望你能交上了,遇上你算我倒霉!以后你都不用交稿了,从此解约!”
罗魄看到这里,再看看时间已经11点了,他心一惊,赶忙发送消息请求编辑原谅:“哎,张编,是我错了,昨天喝的有点多,误事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交稿,您看……签约的事情可不可以在考虑一下……”
【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看着手机中心的红色感叹号,罗魄知道自己这下彻底完了。他沉淀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从床边的烟灰缸里捡出一只较长的烟头,又点燃吸了一口。
“哈哈……罗魄啊罗魄……你能干好什么……书也写不好,生活也过不下去,一无所有……”,罗魄自嘲说:“罢了,好在我有这间屋子,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很好了,不是吗?事情怎么可能再变坏呢?生活很美妙,振作起来啊罗魄!你不是天下脸皮最后的男人吗!哈哈哈哈!”
在他自己打气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他刚想抱着怨气让门外的人滚开,可是门口的人一开口他就慌了。
“那个……您好,请问罗魄先生在家吗?”
罗魄听到这甜美女声就知道是房东来了,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几个月的房租没交了。
“唉唉,在的在的!房东小姐稍等一下!马上来!”
他匆匆穿好衣服,简单梳了几下头就冲出房间,打开了出租屋的门。门外的女孩穿着一席白裙,抱着一只棕色小熊玩偶,用蝴蝶发卡别着秀发,还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反观罗魄,邋里邋遢,一身烟酒气,不知多久没刮过的胡子还有炸毛的头发……这纯白的公主在垃圾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罗魄先生……今天应该……”
“哎呦我的大小姐!我就一破写书的,手上实在是没几个闲钱了,这样,您在宽限几天好嘛?再过几天,我一定交上房租!”
“唉?可是……”女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罗魄一个劲往外推。刚把客人“送到”门口,罗魄就急着关门了。门刚掩上,一只强有力的手扒住门框,又把门推开了。因为事发突然,罗魄甚至没做好准备就已经被推在地下了。
“嘁,就你这样的,活该一辈子没出息!罗魄是吧?哼,这名字真应景……”
壮实的男人走进房子,还没细看就被酒臭味和烟熏味赶了出来。
“什么味!我们家给你之前还好好的,现在被你毁成这样了?!这就不多说了,房租赶紧交!拖欠6个月的房租已经够过分了!要不是我妹妹一只拦着我,老子在你欠租第二天就把你赶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给你两个选项,要么现在交上钱,继续用这个屋子,要么立马收拾东西,把房间打扫干净滚蛋!”
罗魄这才知道男人是房东女孩的哥哥,本来还想贫嘴再拖个几天交租,但是男人眼看不好惹,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他就把自己为数不同的行李打包好了,接着就抬腿往外走,然后也是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房东哥哥拦下,被迫收拾房间。
他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把自己的酒瓶子烟头抽都丢掉,然后好好清理了一下房间,达到房东哥哥满意才敢背上行李离开。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带给自己温暖的避风港,又看看熟睡的房东,向房东的方向鞠了一躬,最后把自己仅剩不多的资产全部展开,放在了客厅桌子上,然后安静离开。
等他彻底离开之后,墙壁的阴暗处遁出一人,那人身穿紫色蛇鳞甲胄,身边萦绕着令人窒息的紫色气流。确认夜深无人,他才敢褪去身上的铠甲。
“哥哥,他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女孩也一直没睡,只是躺在沙发上等着罗魄离开,看到哥哥有所行动,她也不再装作睡着。
“谁知道呢,那家伙看上去就不是没有出息的样子,也不知道那瞎子到底怎么想的,认定一个普通人是冰的后人……不过他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只是办事的,别的东西和我们无关。”
女孩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玩偶小熊。男人则是走到了卧室,换上一套备用床单被子,然后静静地看着夜色自言自语。
“罗魄啊罗魄……哼,名字够应景的,不过人还行,还知道给点房租,虽然我们完全不差这点钱就是了……”
罗魄这边,背着行李漫步在街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他懒得考虑人生大道理,一个人连基础的日常生活都过不好,哪来的精力思考没用的鸡汤?
他一直走着,不知道走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最后,他走累了,于是原路返回,到路过的小公园里找个长椅躺下,把它当做今晚的床。
已经很晚了,他闭上眼睛,回顾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最后得出结论…什么也没发生……失败的自己,失败的生活,无人在意的角落,没有希望的明天。呵,buff叠满了不是吗?谁在乎呢,没人关心城市里流浪汉的生活的。
“那么……你想不想改变现状…”
罗魄在梦中惊起环顾四周,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明明听得很清楚,刚才有个女人的声音……冰冷的女人的声音。
“别找了,在你做好准备之前,看不见我,或是说,看不见我们以及你的本真……那么,晚安吧…”
罗魄依然惊恐,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睡着,可是困意吞噬了他仅剩的意识。
终究是躺下了,在深夜的公园,无人在意,无人顾及。月光的照耀下,寒气从罗魄身下渗出,伴随着风,飞向空中。
“行动报告,这里是[乘务]
被观测者,罗魄,未确定是否为冰族直传血脉,尚待进一步考量,汇报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