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若困于无风之地

“你……”

鬼斗罗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风刃呼啸而至，直接斩断了他的脖颈。

霎时间。

狂涌的鲜血染红天际，鬼斗罗的脑袋也滚向一边。

只见魈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竟是甘之如饴。

“杀！”

魈蓦然转过头，目光遥遥望向远处的浅海。

恍惚之间，竟是寻不到菊斗罗的身形。

“逃了么？”

魈并未在意，只有一步步踏向村落。村中惊慌失措的村民们，此刻已然成为了魈狩猎的对象。

“轰——！”

魈猛地一跺脚，肆虐的狂风席卷而出，直接将众村民的房屋、草棚齐齐掀翻。

一时间，村民们全都无所遁形，全部暴露在魈的狩猎范围之内。

只见魈高高举起利爪，挥手间便要将村民们撕碎。

就在此时。

又是那个小小的身形，挡在魈的身前。

“不……不要！”

七七张开双臂，毅然挡住了魈的攻势。

“他们……不是坏人，是村长……村长爷爷……救了七七，也是村民们……在山里，发现了……大哥哥！”

七七苦心劝导，想要让魈就此停手。

然而此时魈，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哪里还记得是非对错。

“滚开！”

魈冷冷一声呵斥，沙哑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七七闻言，却是不为所动。

见状。

没有任何犹豫，魈举起利爪，猛地挥向近前的七七。

突然！

正当手臂即将挥下时。

魈却是咧开獠牙，狠狠咬在自己手臂之上。

一簇血花撒出，染红了七七半边脸颊。

此时的魈，极度痛苦的跪倒在地。混沌的猩红瞳孔，竟是短暂变成了澄金色。

“不能……绝对，不可以……”

转瞬之间。

魈的眼睛，再次变成混沌的赤红色。

“你，还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沙哑得犹如厉鬼得哀嚎。只见他望着自己的利爪，恶狠狠怒斥道：

“你这个废物！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沉眠？为什么……为什么要三番两次阻止我？！”

此时，魈的识海中。

原本坠入深渊，快要放弃自己的『本我』意识，竟是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虽然深陷泥泞、满身污秽，甚至已经放弃了自己。可即便如此，魈的『本我』意识，依旧死死拽住『业障』的意识，不让他进行下一步行动。

“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为什么不去死？！”

『业障』的意识发起疯，狠狠撕咬啃噬着『本我』。

而『本我』一次次被推入深渊，又一次次倔强的站了起来。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世人已将我们厌弃，神明已弃我于不顾！”

“我已在层岩巨渊，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怎样？还要我怎样？！”

“那些伤害我、凌虐我、践踏我的人，唯有将他们斩尽杀绝，我的怒火才能得以平息！！”

『业障』啸叫着，再次狠狠一推，将『本我』扔进了污秽的深渊中。

“不要再阻止我！”

窒息、绝望、恐惧、黑暗，无数种思绪，一点点侵蚀着『本我』的意志。

然而。

再一次。

『本我』再一次倔强的站起来，纵使身躯摇摇欲坠，纵使已经疲惫不堪；纵使满身污秽，纵使神所不顾……

“我也绝不能，让你伤害璃月任何一人！”

拼尽全力。

『本我』狠狠一拳，将『业障』击倒在地。

而现实世界中。

魈的『本我』，短暂的掌控了身体。

“和璞鸢，来——！”

趁着短暂的清明，魈高高举起右手。

一支通体碧绿的玉枪，赫然出现在魈的手中。

“你说的没错，为了璃月，我已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现在，该履行与『帝君』的契约了。”

“护法夜叉，此世行于荒野之上，为护道而杀生！”

“现在……”

“我将斩却最后一只妖邪孽物！”

没有任何犹豫。

魈挥动长枪，将枪尖扭转，猛地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飞溅的血花，染红了天空，也浸染了脚下的土地。

识海中的『业障』，神情惊恐无措，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嚎：

“不——！”

“为什么？！”

“此身仇怨，当与谁解？！”

魈闭上眼，神情平静而安详。

“我行于世间，已有三千七百载。所有仇怨，不妨在此刻尘归尘，土归土。”

“此生虽满是遗憾，却也无怨无悔。”

“……”

此时的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恍惚间，眼前似乎出现了四位熟悉的身形。

“金鹏，别来无恙！”

“嗨，金鹏！”

“金鹏，还记得我吗？”

“……”

魈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眼前几人。

“浮舍大哥、伐难姐姐、弥怒、应达……”

“终于，又见面了。”

“能见到你们，真好！”

忽然。

眼前四人的身形，开始浮动幻化。而最终迎面走来的，却是一位身穿青色风衣、拨弄着七弦竖琴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略带几分稚气。他那深青色的眼瞳，犹如世间最纯净的清风。清风徐徐，吹弄着他的衣袂，还有两鬓垂下的辫子。

而他身上，却是散发着几分未醒的酒气。也许是酣醉半醒，他走路都踉踉跄跄，仿佛下一步就会摔倒。

即便如此，他指尖却好似飞舞的蝴蝶，弹奏出空婉灵动的乐声。

乐声如潺潺流水，裹挟着清凉舒爽的微风，扑面而来。

微风拂过，吹落了绵绵柳絮，也吹散了死亡的阴霾。那污秽不堪、宛如死域的识海，竟也涌起阵阵微风。

而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囚于此的魈，耳畔也响起阵阵风声。

恍惚间。

魈脑海中，回想起那句誓言：

你若困于无风之地，我将为你奏响高天之歌。

“哎呀呀！”

少年那略显慵懒，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在魈耳畔轻轻响起。

“我似乎，来晚了一些。”

“不过没关系，应该赶得上。”

“诶嘿！”

“那位老爷子，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应该会难过的吧。”

“不过，既然他把你交托给了我，我自当照顾好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