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这是1968年春天,米歇尔十岁了。自两岁起,他就孤苦伶仃地与祖母一块生活。祖孙俩生活在约讷省的夏尼,毗邻卢瓦雷省。他每天早早起床,给祖母做早餐,为此专门准备了一张卡片,上面写明泡茶的时间,该预备的面包片数量和其他事项。

在吃中饭前,他往往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读儒勒·凡尔纳,读《大鼻子狗》或《五人俱乐部》。但通常他是沉浸在他那套《大千宇宙》之中。那套书里讲述各种材料的强度、云的形状和蜜蜂的舞蹈。里面还讲到泰姬陵——一位国王在很久之前为他已去世的王后盖的一座宫殿。还讲到三千年前苏格拉底的逝世和欧几里得发明几何学。

下午他坐在花园里,穿着短裤,背靠着樱桃树,感觉到脚下的草地很柔软,也感到阳光炙热。他知道生菜吸收阳光也吸收水分,傍晚时分应该浇水。他不停地阅读《大千宇宙》和一套叫《100个为什么》的书。他汲取知识。

他也经常骑单车去乡间,两腿拼命地蹬,让肺部充满永恒的香味。童年的永恒是短暂的永恒,但他还不知道这点,景物向后飞驰。

夏尼只有一间食品杂货店,肉店老板的小卡车每星期三经过这里,鱼店老板的小卡车每星期五经过。星期六中午,祖母常做奶油鳕鱼。米歇尔正度过他在夏尼的最后一个夏天,但当时他还不知道,年初祖母的病发作了一次。她两个住在巴黎郊区的女儿正在为她找一个离她们不远的住所。她不能一年到头单独生活,侍弄她的花园了。

米歇尔很少与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玩,但也和他们关系不错。大家觉得他有点不合群。在学校里他成绩优异,不管学什么东西似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弄懂,门门功课一直名列前茅。祖母当然为之自豪。同学们既不憎恨他,也不粗暴对待他。做作业时,他随和地让人家抄他的,直到邻座的同学抄完,才翻转一页。他虽然成绩优异,但坐在最后一排。王国的属性是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