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德姆,渡船街
- 我桌旁的天使:珍妮特·弗雷姆自传三部曲
- (新西兰)珍妮特·弗雷姆
- 6367字
- 2024-09-23 17:07:12
温德姆是南地大区一个河流纵横的城市,不出意外,我家的房子是那种铁路线旁的铁路房,不过这次坐落在一条街上。那条街叫作渡船街,我却当它是“仙女街”[1]。从精灵栖居的乌特勒姆,搬到仙女出没的温德姆,似乎顺理成章。来到温德姆,我做梦都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多人。原以为这世界就只是蔚蓝的天空、绿色的围场、湿地、香蒲、高草、雪草、绵羊、牛,是空荡荡道路上电报线间流转的风,是自远处而来又延伸到远方的铁轨;拿来牛奶、苹果,跟父亲换渔获(彩虹鳟鱼、褐色鳟鱼、银鱼、牡蛎)和我家的李子、苹果的邻人,频繁走动的熟人,特别是乌特勒姆的亲戚,他们大谈着上中部、米德尔马奇、因奇克卢萨[2]。世界还如在格莱纳姆与伊登代尔时,与我们相伴的唯有变换的天气,母亲父亲白天忙碌,夜里唱歌、拉手风琴、吹风笛,而我们小孩子,一睁眼就去玩耍,直玩到上床睡觉。
我们温德姆的家是一溜房子中的一所,花园在房后,与平行街的后花园相接,铁路在那一溜房子的尽头,围场坐落在铁路边,我们家新买的金色泽西牛就在那儿吃草,它叫美女,带着头黑白相间的母牛犊,我们叫它潘茜。此外还有间鸡舍,养着些白色来亨鸡,鲜红的鸡冠软塌塌地耷拉着,还有只大公鸡,尾巴高翘着,顶端的羽毛排列齐整,颇似一手理好的扑克。
在我的记忆中,温德姆仅有两条街,一条是渡船街,另一条是渡船街尽头处的那条街,街上有多家店铺,还有《温德姆农人报》报馆。说到其余的地标,便是铁路、火车站、学校、赛马场、高尔夫球场,再有几条或近或远的河流。这几条河渐渐便给我们摸熟了。以前也这样,凡是我家附近的河流,譬如乌特勒姆的李溪、格朗河,浑浊的米米豪溪,湍急的马陶拉河,我们都是谙熟的,对那周边的围场、草木,也都了若指掌。
我曾熟识的那些人中,虚构的以及因时空远隔而变为虚构的,比如先祖、亲朋、王侯、伊丽莎、西蒙·勒格里、杰克·弗罗斯特、吉卜赛人、小威利·温琪、林中宝贝以及妖怪、精灵、仙女,加上歌中与幻想中的人物,其数量远超血肉之人。我因此觉得,渡船街是神秘之人出没的地方,他们或以血肉皮囊示人,或者干脆只行走于诗与歌中。比如对街墨菲家,并非正对面儿,要过去几家才是。就那家,高高的大果柏树篱,修剪齐整的草坪,绿苔斑驳的石头门阶。爸爸晚上唱歌时,会唱到他们家:“丹·墨菲家门前的石头啊!”我心里明白,他唱的是那家的房子和绿苔斑驳的门阶石,我常透过他家大门上的手孔、树篱的缝隙,久久凝视“丹·墨菲家门前的石头”,仿佛那是从歌中幻化来的。我心中装满忧伤,也体味到一种平和的归属感,因为我觉着,我们家也在那歌里,每当爸爸笃定地唱道:
童年的伙伴与朋友,
大家虽贫穷却满足,
在墨菲家门前石上,
欢快地哼唱着歌曲,
那时的我们还年轻。
我知道,他唱的是我们。我坚信,父母的歌声,大多或全部都指向我们家的生活以及他们曾经熟悉的地方。
镇子东到镇子西,
女孩子们在玩儿转圈游戏[3];
“伦敦桥在倒塌。”
女孩儿男孩儿在一起,
我和玛米·奥洛基
轻快地走在纽约城
人行道绝妙的光影里。
纽约城也属于我们,我觉得曾经到过那里。希望自己属于一个地方,而且不会被迫离开,这也不失为一个妙法。
还有那些饱含忧伤的歌曲,唱的是遭受绞刑的绿衣男女[4],悲戚的风笛声呜咽着盘旋而上,直入云天。此外,爸爸也开始唱战争歌曲,譬如《蒂珀雷里》《英国老家》《来自阿尔芒蒂耶尔的法国小姐》[5],还有那首“哦,天哪,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每每听得我们心如刀绞,想想他,想想别的士兵,真是太可怜了!
除了老歌,还有“时下流行”的。突然有一天,满大街的人都在唱,有时似乎还得斗着胆子,比如《月光与玫瑰》,歌里唱到“月光下独坐篱笆旁岂不是辜负良宵”,就连我们小孩子都知道“月光下独坐真是无趣”。还有《踮着脚穿过郁金香丛》《喂,喂,你这位女友是谁啊》[6],后者成了伊莎贝尔(我们那会儿叫她“朵茨”)的专属,她老是唱“喂,喂,你这位女友是谁啊/谁是宁塘边(你旁边)的小姑娘?”再有就是那首禁歌,“哈拉路亚,我是个废物,哈拉路亚,我是个废物……”[7]
有首歌对爸爸而言别具意义,他只唱给妈妈听,每每唱罢,他们又是亲吻,又是欢笑,妈妈面颊绯红,笑着说“哦,小卷毛儿”,或者“哦,塞米”。歌中唱道:
快上我的飞艇去游玩,
快与我扬帆群星间,
快来去金星看一看,
快来把火星绕个圈,
我们亲吻没人旁观,
我们拥抱没人会管,
快上我的飞艇去游玩,
月亮上的人正把我们盼。
唱完这首,爸爸意犹未尽,接着唱道:“闪烁的煤气灯下/站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每听到这里,我们心里便涌动着忧伤,同情这小姑娘的感受,也明白,有父有母有家,有牛有鸡有围场上的小兔子,是多么温暖与幸福。
住在温德姆的那些日子,父亲母亲可忙着呢。爸爸拿起了油画笔,在画布或天鹅绒上作画。每晚他都吹奏风笛,哄我们入睡。他也打橄榄球,有次踢断了脚踝,画画的时间变得更加充裕。他还打高尔夫,穿条宽松的运动裤,因此,我们便多了项乐此不疲的活动,那便是拆开旧的、有时甚至是新的高尔夫球,探究皱巴巴、紧绷绷、臭烘烘的橡胶条的末端,到底藏着什么。(那真是忒修斯般的幸福日子![8])爸爸也会跟强尼·沃克一道儿去看赛马,这人住街对面儿,是个澳大利亚来的铁路工头,教过我们玩纸牌。我们会乘坐那辆灰色福特T型车,去偏僻的海边、河边野餐,有时停在酷热难当、尘土飞扬的路边,父亲给水箱里加水,激起沸腾的水泡,而我们则仰望天空,盯着似乎除我们之外这世上仅有的生灵:高飞的云雀,时而盘旋时而俯冲的苍鹰。
就在那会儿,母亲开始每周在《温德姆农人报》上发表诗作,很快便小有名气,被誉为“本地诗人洛蒂·克·弗雷姆”,令她颇为得意。爸爸也带给我们惊喜,有天他从当地拍卖行弄回一架自鸣钟、一套页边有金粉的奥斯卡·王尔德文集以及一部留声机,外加几张唱片,比如《威麦格雷戈进行曲》[9]《搭鸡舍第一部》。我们津津有味地摆弄唱机,含有唱针的颈部竟能如死鸡脖子般拧来拧去,令我们甚为着迷。我们也将王尔德的童话抓在手里,不过要等搬去奥马鲁后才开始翻阅。
我四岁差两个月时,小妹琼(菲莉丝·玛丽·伊芙琳)出生了。回首看时,那年冬天和铁路小屋中度过的那一冬同样悲惨,令人难以忘怀。除了寒冷外,令我们苦不堪言的就是可怕的洛小姐了。我的痛苦有所减少,因为默特尔和布鲁迪不再戏弄我,而是跟我结盟,共同对付那个女人。洛小姐是父亲钓友的妹妹,小妹出生以及之后几周,她过来照顾我们。这女人瘦高个儿,穿一身褐色衣服,戴一副窄金边儿眼镜。她面含敌意,行事专横,根本不待见我们。说到母亲,她便抱怨“洛蒂太惯他们了”,这句话在我们童年便时常萦绕耳边。
这女人显然笃信“内在纯洁”,于是按时逼我们服用蓖麻油,一见到那个细长的蓝色玻璃瓶,我们就满怀痛恨。即便待在房子里,我们也不得靠近前屋,因为那是生孩子的地方,这会儿母女正在安睡。没办法,我们只能挤在一起,乱编“洛小姐”故事以苦中作乐。那些故事骇人听闻,譬如“洛小姐摔下悬崖毙命”“洛小姐遭到雷劈”“潮水淹死洛小姐”“洛小姐迷失森林中”“洛小姐饿死沙漠里”“洛小姐因坠落废弃的矿井而丧命”等等。(我们那时开始看漫画书,书中的英国孩子常常掉进废弃的矿井受伤。)我们互相较劲,看谁给洛小姐安排的下场最悲惨。我们相互依偎着说,“来讲个洛小姐的故事吧”,感觉那么甜蜜,同时又意识到,在我们自己的家里,竟有外人想取代母亲的位置,而我们却成了弃儿。
洛小姐不久便离开了,母亲也回归到我们的生活中,她大多时间都在照顾新生儿菲莉丝·玛丽·伊芙琳·琼(“伊芙琳”是依洛小姐的名而取),我们管这孩子叫“小鸡”。然而,很久之后,我们依旧在编洛小姐的故事,直到有一天,突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颇觉尴尬,似乎是做错了事,因为我们明白,再也没有编故事的必要,我们已经找回了快乐,洛小姐的故事终于成了过去。我们不再抱团儿,而是各司其职,有的照顾小妹妹,有的去鸡舍伺候白色的来亨鸡。对母鸡我们特别上心,用破毯子片儿裹住它们,去哪儿都抱在怀里,还喂它们“舒服药”(我们把灌肠器叫作“舒服药”,就是一个带尖头的橘红色橡皮球,我们想拉又拉不出来时,妈妈就把尖头塞进我们屁眼儿里),不过给鸡的“舒服药”是长长的稻草。插好后,我们把鸡放进盒子里,仔细掖好毯子片儿,无论我们如何瞎折腾,它们都出奇地配合,就那么卧着,浑身盖得严严实实,一双近视眼瞪着我们,目光明亮而坚定,时不时眨一下皱巴巴的白色眼睑,发出一两声低沉的抗议。
住在温德姆的日子里,菜园里盛产包菜,家人喝的是井水,夜里点蜡烛和煤油灯,因为夜色“漆黑”,夜影浓重;晨光熹微中所见之人,仿佛大踏步行走在世界的表面,而时至正午,原来不过是站在小小的人群中。我渐渐认识到,凡事均与阴影共享其生命与位置。夜里点上蜡烛时,母亲会说:“有个小小的阴影跟着我进进出出。”住在温德姆的日子里,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人,比如其后花园对着我家后花园的邻人,比如贝德福德夫妇和他们的子女:乔伊、玛乔丽、鲁尼。这三个孩子我记得很清楚,但出于不同的原因。乔伊得了肺结核,住在怀皮亚塔[10]的一家疗养院,一提到“怀皮亚塔”,我们就不寒而栗。“她真的在怀皮亚塔。”玛乔丽的胸“又瘦又小”。(母亲这句评判中既带着不屑,也满含悲哀。每次挤奶,她都会给贝德福德家送去一桶,盼着几个孩子能像我们一样长得“结实”。)鲁尼最小,因为给鼻子里塞进颗珠子而出了名。
我们家正对过儿住的是火车工头汤米·迈尔斯,有老婆孩子。我们跟他家还没处多久,汤米就在我家前面给快车碾了,截去了双腿,后来死在因弗卡吉尔的医院里。事故发生后,他给“急送”到那家医院。我们记得“急送”这个可怕的词儿,它代表着不测事件,贝内特先生给泽西公牛“顶”了的那次,就是用的这个词。汤米遭遇事故后,周围的人赶紧撕了床单作绷带,而母亲则用我们称之为“地震—海啸音”的大嗓门高喊道:“是汤米·迈尔斯,是汤米·迈尔斯!”
住在温德姆的日子里,我们开始看牙医,开始上学,奶奶慢慢死去。这三件痛苦的事情令人难以忘怀,而奶奶之死尤其不同,它给整个世界染上了悲伤的色彩,不光是家人亲朋,连奶牛、母鸡、宠物兔,甚至是臭雪貂都同感悲戚,而看牙医和上学仅仅是属于我一人的悲哀。
看牙医不仅标志着我幼年的结束,也标志着从此进入矛盾丛生、危机四伏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口中言与笔下字具有特殊的力量。
某天夜里,爸爸以风笛哄我们入睡后,我牙疼得哭醒了。爸爸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我的小床前,那床已经过于局促,我的脚都蹬着床尾的竖栏了。“我给你拍拍。”他手很重,一下下拍在我光溜溜的屁股上,我又哭了起来,后来渐渐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默特尔和布鲁迪免不了又揶揄我:“昨晚给胖揍了一顿哈!”我不气不恼地回道:“那又怎样,我正好挺冷的,打一下屁股就暖和了。”
爸爸带我去牙医诊所,我脚蹬手抓,拼命挣扎,觉得是末日来临。看我这么不配合,牙医便叫来护士,那女人欺近身来,手拿一块可爱的粉色毛巾。“闻一闻毛巾吧,粉粉的多漂亮啊!”她温柔地劝道,我不疑有诈,探身一闻,立刻昏昏欲睡,这才发觉上了当,可为时已晚。这次受骗的经历刻骨铭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地给人卖了。“闻一闻毛巾吧,粉粉的多漂亮啊!”这话里哪看得出暗藏凶兆,却给人家用来引我入套。那意思根本不是“闻一闻毛巾吧,粉粉的多漂亮啊!”而是“我要拔你的牙,就得先让你睡过去”。怎么会这样?一句善意的话怎会如此凶险?
与看牙医不同,奶奶去世、下葬,整个过程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因之而起的疑惧。此前好一阵子,奶奶一直坐轮椅,人们说她另一条腿也保不住了,得截肢。我记得父亲某天从外面回来,沉痛地对母亲说:“孩子他娘,那条腿也保不住了。”
不久后,奶奶便撒手人寰。当时她躺在前屋里,妈妈过来跟默特尔、布鲁迪和我讲:“要不要去看一眼奶奶?”他们两个说要,便表情肃穆地去跟死者道别,而我却心里害怕,畏缩不前,以至于后来颇感懊悔,没有见到奶奶的遗容。默特尔从前屋走出来,我在她脸上看到目睹了死者给人造成的冲击。
“奶奶什么样子?”我问她,郁闷地意识到,听人家说可比不上自己亲眼见,自己不敢“看”是懦夫的表现。默特尔耸耸肩,道:“没什么,挺正常的,就像睡着了。”那之后很多年,我们一旦发生争执,默特尔就会得意扬扬地说“我见过死了的奶奶”,听到此话,我往往便败下阵来。多年以后在奥马鲁,默特尔自己也躺进了前屋的棺材里,母亲问我:“要不要去看看默特尔?”我依旧没有吸取教训,依旧心惊胆战,拒绝去看死人的脸。
有过一两次草率的举动后,我学乖了,懂得可以小施一下骗人的伎俩。某天,我解完大便后仔细观瞧,将一大堆成果跟小妹妹尿布上的东西做个比较,却发现白色的物体在褐色中蠕动。
“妈,”我说,“有白色的小玩意儿在里面动。”妈妈登时脸色大变,吓了我一跳。
“是虫!”她恐惧地大叫道。“孩子生虫了,”那天晚上喝茶时她对爸爸讲,“妮妮肚子里长虫了。”
我感到万分羞臊,下决心以后要守口如瓶。
还有一次,全家外出去野餐,我又重蹈覆辙,没弄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我自个儿正在围场里玩儿,一只羊走过来盯着我,模样煞是古怪,头歪向一边,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兴奋地跑去找爸妈,他们正在喝铁皮锅里煮好的茶。
“有只羊在瞅我。”我汇报道,自认为这事儿非同凡响。可我怎么感觉,他们在拿我“寻开心”。
“它怎么看你来着?”爸爸问道。
“头就那么歪到一边儿。”
“给我们演示一下喽。”
我突然间扭捏起来,大家都瞧着我,我感到他们的揶揄,于是拒绝模仿。接着,也许出于无意识,我居然心血来潮,要大方一次,未曾想这一举动,给了他们在此后数年间调侃我的由头。我说:“我只给爸爸看。”我走到他跟前,用手遮着侧脸,模仿了绵羊的表情。此后的整个童年里,爸爸常常对我说,“表演一下绵羊是怎么瞅你的”,其他人听了会咯咯乱笑,而我呢,只得上演“固定节目”。
几个月后我满五岁时,成了温德姆区高等小学的新生,而默特尔和布鲁迪早已在那里就读。自那时起,我的谨小慎微、对外人和家人行为的调侃、对自己行为想法的掩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注释
[1]渡船(ferry)与仙女(fairy)音似。
[2]这三处都是奥塔戈区的地名,米德尔马奇在区内中部偏东;因奇克卢萨在区南近海岸处,位于新西兰南岛南部两个大区(奥塔戈大区和南地大区)首府达尼丁和因弗卡吉尔中间。
[3]转圈游戏(ring-a-rosie):儿童游戏,一群孩子围成圈,圈中有一个孩子,大家围着他转圈,一边唱着童谣,最后一句唱完,都要向圈中人行礼,最慢者成为下一个圈中人。
[4]遭受绞刑的绿衣男女(hanging men and women for the wearing of the green):这是一首著名爱尔兰街头民谣的歌词,歌名为“The Wearing of the Green”,其意在悲悼遭到镇压的1798年爱尔兰起义的支持者。起义的领导是“爱尔兰人联合会”,它以绿色为标志,会众着绿衣,系绿丝带,佩戴绿色帽徽。
[5]这三首歌都是流行于一战期间的英国歌曲。蒂珀雷里为爱尔兰中南部一内陆郡,这里指的是歌曲“It's a Long Way to Tipperary”,据传由Jack Judge和Harry William创作,Jack Judge 1912年首唱,后于一战期间成为广受欢迎的军队进行曲,战后作为战争歌曲留存于人们的记忆中。“英国老家”(原文为Blightie,通常作Blighty),英国的昵称。1916年,Vesta Tilly在其流行金曲中唱到英国士兵受伤住院欣喜万分,可以回家,而Blighty就是“英国老家”的意思。罗伯特·格雷夫斯在其自传《向一切告别》(1929年)中也提到这个词,不过写法是Blitey。
[6]《踮着脚穿过郁金香丛》,1929年问世的流行金曲,Al Dubin作词,Joe Burke作曲,吉他手Nick Lucas演唱。1969年,美国歌手Tiny Tim翻唱,使之再度走红。《喂,喂,你这位女友是谁啊》,由Harry Fragson作曲,Worton David和Bert Lee作词的流行金曲。
[7]《哈拉路亚,我是个废物》:美国民歌,1908年问世,讽刺了人们对流民生活状态的道德美化。
[8]忒修斯是莎士比亚喜剧《仲夏夜之梦》中的雅典公爵,该剧第一幕第一场开篇处,忒修斯言及再有四天的幸福生活,便迎来婚期。
[9]《威麦格雷戈进行曲》:由Henry G.Amers作曲的著名苏格兰进行曲。
[10]怀皮亚塔(Waipiata):新西兰奥塔戈区的内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