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黎国皇宫高墙之上,温念身着一身素衣长裙,站在寒风中,瘦弱的身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随风吹倒。她眼睛泛着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黎国的皇帝。

“苦衷,什么苦衷?是你以皇后之礼迎娶宋离,是你将我全家流放那瘴南之地,是你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被宋离害死,却不治罪于她吗?”

温念满脸泪痕看着谢溪,却又突然笑了,“算了,都算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愿下辈子再也不要见过你。”

说着,温念拔下发髻上的玉簪,是她们成婚之时,谢溪送给她的。当时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现今想来,当时的誓言也不过如今日之情感,早已烟消云散了。

谢溪看着她将簪子抵于脖颈,原本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隙:“还不快去将皇后拦下。”

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鲜红的血细细沿着身体蔓延过雪地,而温念,在雪花绵密的覆盖之下,没有了呼吸。

死的比想象中容易一些,温念在意识最后清明前,有些庆幸的想着,原以为会痛,但其实似乎是自己这些年来,唯一觉得解脱的一次。

温念的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颈,却摸到一手做工的繁复的项圈。

项圈?

温念一愣,蓦地睁眼,看到眼前赤红的一片,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似乎是个盖头。

红盖头?

温念有些疑惑的将盖头拿开,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四周的陈设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对面的铜镜中,正在隐隐绰绰映着她的脸。

不是被病痛折磨的沧桑惨白,而是拥有着独属于少女时代娇媚明艳。

难道自己重生了?

正当温念疑惑之际,远处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殿下喝醉了,着急去找祝姑娘呢。”

温念赶忙盖上盖头坐好。

自己似乎是重生在了和谢溪成亲的当夜,一个并不算好的节点。

但幸好,前世的一切都尚未发生,还有回转的余地。

耳边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在模糊间,温念听到到脚步声愈发近了,接着,她透过盖头,也能感觉到谢溪不断的靠近,他的嗓音明快:“念念,我们终于成亲了。”

温念闻言,愣了愣神,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发生的一切,深觉谢溪惯是会装样。

倒也是难为他,和自己成亲之时,那般厌恶自己,面上却还是能装出一副极欢喜的样子来。

但无论如何,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与谢溪有任何交集了。

思及此,温念的身子不自觉的往旁边靠了靠,打算离谢溪远一些。

但还未移出几步,就突然被一双手轻轻的扯回,她疑惑回头,又正对上谢溪带着笑眼眸:“念念知道我要喝交杯酒,害羞了吗?”

温念看着谢溪清润的眉眼,前世今生的恨又涌上心头,她没法不恨他。

其实她心底也清楚,上辈子祝家的流放是自作自受,大哥一人贪污金陵数百万银,只为给她送上华光璀璨的生辰礼。

在大哥当政那一年,金陵赋税过重,百姓唉声载道,苦不堪言。

后来父亲得知之后,散尽家财,亲自将钱财送到当时百姓的家里。

可他也没有放过她的父亲,后来,祝家一百三十余口全数死在被流放的路上,她却被蒙在鼓里,在深宫之中,无知无觉的过着富贵日子。

祝家是死有应得,可她总想着,她也不该活着,当时是她执意要嫁给谢溪,而自己的父亲,母亲大哥,都被迫跟着她站队。

她恨谢溪,也恨自己。

上辈子她为自己幼稚的爱意付出了可笑的代价,从来一世,她又怎么还会飞蛾扑火般的靠近。

思及此,温念定了定神,又往床后移了半步,直直的看着谢溪的眼睛:“交杯酒就不必喝了,谢溪,我们和离吧。”

谢溪一愣,似乎有些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你说什么?”

温念看着他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和离。”

话音刚落,谢溪的脸便凑近到温念的面前,离得近了,温念甚至可以闻到谢溪散落发丝的清香,谢溪确实担的上一声玉面官人,不然自己也不会当时见他的第一面,便央求着父亲说要嫁与他。

在温念又愣神的间隙,谢溪将手抚上了温念的额头:“没醉呀?也没发烧,怎得说出这种傻话来?”

谢溪看着温念呆愣愣的,觉着可爱,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真是小孩子心性,念念,下次不许说这些疯话了,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谢溪说这些话仍是笑着的,语气温和,任旁人看来,活脱脱是一副多喜欢你的模样。

可只有温念知道,谢溪这副样子下,还藏着多么冷心冷情的内里。

祝家倒台之后,谢溪面上安抚着她,却日日宿在金燕宫,那时温念正值十月怀胎,她想让他多陪陪他,他却总是说:“正值多事之秋,你不要任性。”

后来,便是连他的面也见不到了。

再后来,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又将她禁足,皇后无错禁足,放在往年,是会被御史台死谏的。

可谁会去为温念说话呢,一个无宠的皇后,身后跟着一个犯了错,早已树倒猢狲散的家族,谁会去为了她去得罪台上的帝王呢。

时至今日,温念想起来宸儿死的那天,似乎还仍觉得通体冰凉,那日下着大雪,谢宸高烧不退,她哭着去求侍卫找太医,等到回来,却被告知,宋贵妃身体不适,太医都在金燕宫待命呢。

那时温念闻言,气血攻心,一时晕了过去,在醒来时,她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而宸儿,也在那时没有了呼吸,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高烧未退。

前世的事越想越悲凉,温念推开了谢溪的手,定定的看着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没说疯话,谢溪,我知道你不愿与我在一起,甚至于你今日娶我,都是父亲求着圣上赐婚,强逼于你。”

“可我这个性子,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就像我先前那般企盼的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可是我现在,也是真的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