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很清楚,白墙的对面肯定有人正在审视自己。她以不变应万变,一脸的茫然不解:
“没错,大叔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几息,才继续开口:
“是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
“身为联邦公民,我一定好好配合。”南容态度端正。
面上的全息屏幕上,放起了一段又一段被截取的影像。
都是自劫匪出现之后,属于南容的种种表现。
尤其是在被斯通拖走后,杀人、躲枪的各种小动作,全都被放慢了速度,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南容慢慢地坐正了身体,面上的怯懦之色已经消失无踪。
她从出手那一刻起,就没想过会瞒过有关部门。
“我以为,见义勇为的行为,应当受到表彰,而不是审讯。”
白墙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了墙后长长的金属桌案,以及后面坐着的三个人。
正中间是一位穿着立领深灰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子,年约三十岁左右,一对薄唇微微上翘,戴着黑手套的双手在桌上交握着。
两名身穿黑底银线制服的年轻人分坐在他的左右手,右侧的正是方才跟她说话的那一个。
“特事局沈尧。”他自我介绍后,推了推眼镜:
“你刚才说的没错。从个人角度,我也很欣赏你的表现和反应,没有试图推诿搪塞——这节省了双方的时间。但职责所系,有些问题,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那就请大叔你快一点。”南容看了一眼时间:“我真的还有急事。”
“……好吧。”沈尧再次沉默了数秒:“身为精神系超凡者与武者,你为何刻意隐瞒能力,没有在联邦进行登记认证?”
南容耸了耸肩,吐出了两个字:“没钱。”
这是对面坐着的三个人,从来没想过的一个答案。
沈尧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记得,高中毕业考的测试是免费的,而且会根据成绩推荐到相关高校。是你主动造假,还是鉴定人刻意歪曲事实?”
“都没有。”南容摇摇头:“当时的成绩是真实的。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最近两个月。而我没有钱重新参加资格认证。”
“头儿,她是真的穷。”一旁的干事已经迅速查过了南容的账户记录:
“孤儿出身,全靠联邦九等公民最低生活补贴过活,啧啧,还是最低档的F级,每周才45考恩......最近两个月的补贴收入大多用于购买基础能量棒了——符合超凡能力觉醒需要大量进食的规律。”
沈尧点了点头:“那么之后会由特事局出钱,送你去免费检测认证,以便于联邦统一管理。”
“下一个问题,无辅助旋翼侧滑步......你是在哪里学到的?”
“什么是无辅......侧滑步?”南容满脸疑惑:“我没有听说过。”
“在我面前,最好不要说谎。”沈尧冷声道。
南容还没开口,右侧那名干事就抢先说道:
“头儿,她没说谎。”他指着面前虚拟屏的一角让沈尧看:“测谎仪一直在运行。”
“我有眼睛。”沈尧淡声道:“但你就跟白皓一样,没有脑子。”
“啊?怎么就扯到白皓身上了?”干事莫名其妙。
“头儿的意思是,精神力强大的人,可以干扰测谎仪的判断。”另外一名干事接口道。
南容再次看了一眼腕式终端,眉头蹙了起来:“大叔的问题要是问完了,现在是不是轮到我说话了?”
“咳咳。”沈尧干咳了两声:“你要说什么?”
“两件事。”南容淡然道:“第一,关于今天的劫车事件。所有的营救包括杀死劫匪,都是你们特事局的功劳,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受害人。”
很聪明的小姑娘。沈尧眼底浮起了笑意:“可是众目睽睽……”
“你们有的是办法解释。”南容说道:“比如派了强大的超凡能力者,操控我拆解高爆弹并杀了斯通……总之处理这种事,你们肯定经验丰富。”
保命守则第二十三条:结怨(包括但不限于杀人越货)需隐秘,以免招来打击报复。
这个要求不仅不过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特事局还要承她的情。
沈尧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地敲击在金属桌上。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他问道。
“赏金。”南容说道:“斯通是联邦E级通缉犯,不论死活都有三万考恩的赏金。面子归你们,里子归我。”
“可以。”沈尧笑了起来,看了身边的干事一眼:“钱很快就会到账。那么,第二件事呢?”
“派车送我去天启广场,现在,马上。”
“天启广场。”沈尧了然:“今天是省内高校招生补录的最后时限。继续上学,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站起身,交代右侧的特事局干事:“柏森,你送她去。”
“谢谢。”南容背起双肩包,跟着柏森正要出门,又被沈尧叫住了。
“赫西能武大学的机甲学院院长,跟我有些交情。你如果想……”
“不,我不学机甲。”南容没等他说完就拒绝了。
站在一旁的柏森跟另一位特事局干事,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要知道赫西能武大学虽然顶名是赫西行省的高校,实际上却在整个希洛星都排得上前三名。
而机甲学院,更是赫西能武大学的头号招牌,就连星球首府都有人辗转过来求学,每年都是招生的大热门。
南容表现出来的能力虽然不错,但放在希洛星数亿名应届高中毕业生里,也就是中规中矩,未必能达到机甲学院的招生标准。
更何况正经的推荐招生,早在高中毕业结后就已结束,现在只是拾遗补录。
而他们这位眼光极高的头儿,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荐人入学,一出手就是这种高级资源,就连他们这样天天近身的人,都难免看得眼红心热。
可偏偏,人家小姑娘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随意推拒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答复,沈尧也没有想到。
但他素有城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矜持地点了下头,直接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