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重蹈覆辙

“暴雨...”

“是的，占星师大人；在月仆的会议结束后，您曾向造物主教会预言，那场暴雨将永远不会停止。”

“而如果找不到让雨结束的方法，甚至会将整座城市都困在“历史之中”。”

“机械教会对于这个问题相当重视；但，您也知道的...”

“您的预言太过令人恐慌，事实上，教会很想知道暴雨更加详细的开始时间，以便让没有见识到您占卜力量的信徒们信服。”

卡兹的话语中充斥着圆滑；这个老头一口一个占星师，语气公务，就和...

他第一次见到莱因时一样。

“这也能让我们更快更多的拯救教堂之中的机械仪器，对于机器来说，我们机械造物主教会无疑是...”

“不行，我现在没法回答你。”

强行压制住颤抖的声音，莱因不露出任何破绽地拒绝道。

此时此刻，在柔和的晨光之中，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潮湿而燥热的窒息；似乎他再次跳进了炽热的湖水之中。

这听上去就像...

他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暴雨开始前的那么几天。

但这无疑是荒谬至极的想法：时间并没有问题，历史依旧在前进，只不过...是在以一种诡异的循环方式前进。

“那么，占星师大人，我对刚才的冒犯举动表示抱歉；考虑到您旅途的劳累，我们为您准备了丰厚的欢迎会和...”

“不必了，我不习惯那些聚餐。”

莱因下意识地拒绝了卡兹的邀请。

那种邀请，他曾经在昨日的夜晚，听过近乎一一模一样的话语；而这让他内心的某种恐慌更加膨胀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旅游城市，我想和我的仆人去街上逛一圈；明日再来找您会面可好？”

“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和第一次在咖啡厅中拒绝卡兹时一样；这一次，这个老头依旧是缓缓弯下腰，标准却令人担心地鞠了一躬。

“关于那场暴雨，你还记得多少，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把一切都告诉我。”

莱因则用最轻的声音呢喃着。

他知道塞勒斯能够听见，在下一秒钟的噪点视野之中，后者也的的确确轻微点了点头。

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游吟诗人此刻同样严肃了起来。

向卡兹最后挥手示意道别，然后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入螺旋楼梯；莱因听着来自于不同角落的、金属的锤击声音，只觉得这里和巴别塔的构架莫名相似。

不，不仅仅是和巴别塔相似；现在，或许记忆出错的人已经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怪物”，他们并不知道那场暴雨，就如同蒲公英怪物们在看上去并不知晓名为“视觉”的东西一样。

两人再次走下一层，于是莱因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再次回到了那片漆黑无光的田野之中。

这一次，虚假的东西又是什么？

楼梯最终抵达尽头，明媚的光刺进来，但莱因却似乎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汽味道；在那水汽之中，一个侍者手捧着柱状的黑盒。

是那束花，那束四色的魔法容器...

【湖中央的黑水仙】

缠绕着诡异黑色生物的水仙...那种生物，是来自湖底的东西；可塞勒斯不是已经将这件魔法容器装在埃尔德的身上了吗？

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一股不妙的预感在两人心中升起。

“那个...占星师大人，下午的那束花，您现在需要直接取走吗？”

......

将手中刚刚买来的地图揉成球，莱因将它随意扔到观景房的水晶落地窗之上；或者说，用“买”形容那张地图并不贴切。

和第一次来到麦城一样，那个熟悉的商贩再次因为“找不出一金卡勒”的证据而将地图送给了他。

“把所有的一切都和我说一遍，等你说完了，我和你说我的记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莱因将咖啡馆的房门带上。

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咖啡馆，位于圣骑士教会的、他和塞勒斯曾在不久之前刚刚与“卡兹”初识的咖啡馆。

此刻，咖啡馆中，莱因端起咖啡；这一次他特意加了五倍的方糖，但咖啡依旧酸的和圣湖水一样。

“历史重演了。”

在塞勒斯开口之前，灰发巫师简短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那场暴雨就意味着历史的重演；或者说，是有人在雨中做了某些手段。”

刺目的太阳光倾入观光室之中，逐渐爬满两人的座椅；下午，太阳雨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如果一切真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么接下来，卡兹将出现在咖啡馆之中，并按照“预言”将那束黑水仙交给自己；埃尔德会再一次跃入湖面，然后被乘坐飞艇赶到的自己救下。

太阳雨在那一刻结束；而在一日之后，天空中突然会乌云密布。

然后，那场倾泻时间的洪流，将会再次席卷。

这也是他特意回到这间咖啡馆的原因。

除了他，或许还能算上塞勒斯；除了两人以外的，这个城市之中的所有人，都在重新上演着一模一样的剧本。

莱因想验证这一点，因此他尝试了再次买一份报纸，尝试着再次回到咖啡馆之中，等待卡兹的到来。

或许，来到这间咖啡馆中终会重蹈覆辙，但这里是莱因布置噪点最过于密集的区域；在离开教堂，简单询问了几个路人关于“天气”的记忆之后，莱因便决定来到这里商讨。

而事到如今，他能够相信的，恐怕也只有噪点；但桑的万花筒恰巧已经用过，这代表着这一周内...

他无法再观看任何真正的历史。

“我的看法？你显然比我一个瞎子知道的多啊！”

塞勒斯也似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绝对不知道我昨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你要知道，在那场暴雨之中，在我出生的那间已经几乎被洪水淹没的白房子之中...”

“暂停，先和我讲一讲，在路上，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殊的魂灵吗？”

“特殊的魂灵？”

“例如埃尔德那样的，先天的音波本来就纠缠在一起的魂灵；比如那个送给我报纸的老板，他的魂灵是特殊的吗？”

出乎意料的，埃尔德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吗？你怀疑...他是怪物假扮的？难道这个城市的人都已经被怪物假扮了？”

“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况且你也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不是吗？”

莱因这么说着，这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暗示，一种他对他自己的暗示：一切还没有那么遭。

毕竟，刚刚买报纸的时候，他的口袋里已经仅仅是一袋银卡勒了；那是他先前买一杯咖啡找回来的钱。

但当他将那带卡勒取出，正想看看如果他改变了历史，那个商贩该如何反应的时候...

“客人，这地图就算送您了；一枚金卡勒，我实在是...”

那个商贩无视了他手中的一大袋银币。

不，不是他无视了自己手中的银币，而是在那银币之上，无数他无比熟悉的能量正缓缓汇聚。

那种能量跳跃着，闪烁着，漆黑无比。

是“噪点”；他们在那一瞬间失控，直接从莱因的思绪中流出，然后将那大袋银币团团围住。

于是，在他的眼睛之中，在他灰青色的眼眸的倒影之中，那袋金币，就和上一世古旧电视机中模糊不清的画面一般...

不合理的东西，由闪烁的黑色星星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