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拉冬·伊文斯

“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笑得这么奇怪?”

安娜歪着脑袋。

清晨逐渐过去,街上的熙攘声逐渐传来;在教堂唯一晦暗的高处,她手中的红气球被放在一旁,让莱因想起在巴别塔游乐园中所见识到的那位小丑。

“不,什么都没有。”

“和我一起吃个早饭吗?今早有鸡蛋和...”

“不了。”

灰发巫师这么谢绝着对方。

在利用噪点探查周身角落的间隙,他缓缓走向幽深的廊道;在某个拐角他停下来。

向左是成为月仆的地下室,向前是白羊和自己的房间;向后有安娜在等着自己,向上则...

能看见一轮高高升起的太阳。

他眯起眼睛,抑制自己不去看除去前方外的一切方向;他走到那熟悉的木门前。

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正挂在门上的挂钩处。

衣服的颜色简单,袖口却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陈旧印记,像是从一片干裂的荒漠中生长出五颜六色的风滚草;这是他平时绘画时穿的衣服。

衣服不算厚实,但也足够他在寒风中咋呼一阵了;他取下那件衣服,利索地换在身上,随后握紧门把手。

门后是一片安静的世界。

透过噪点,他能看见熟睡中的白羊;那个小女孩侧躺在床的一侧,居然将不大的床衬出宽广。

他停下来,又看了那女孩一眼,然后转过身。

“是啊...差不多也快到新的一年了...还得去买几件衣服;不过还是下一次吧,等圣湖的事情结束再说。”

这么呢喃着,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转角。

“不仅是衣服...颜料和零食也不太够了;绘画是需要灵感的,灵感来自于甜食...还有更大的衣柜和家具...”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又晃出了教堂,手中是那封梅寄给自己的信件。

莱因并没有见识过梅的字迹,但这封信是真是假,梅究竟去了哪里...很快一切都会揭露开来的。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冷气,只感觉自己的肺被整个冻住。

从见到飞行艇着火的那一刻,莱因便一直等待着这个世界的拉冬;他明白,在经历了如今的一切后,如果一切设想都为真,那么自己的的确确是该见对方一面了。

只不过,从出了圣城之后,噪点的视野里便再没有对方的影子了;莱因特意跟对方打了一个招呼,但很显然...

就算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想要感到麦城也远没有这么快。

想来也是,就连乘坐机械造物主的飞艇都需要整整几天的时间抵达,而就算这个世界的拉冬掌握再多魔法,也终究不可能如同他一样随意穿梭在位面之间。

于是恍惚间,他回到了画家的门前。

木门并不结实,所谓的“锁”也只是由形状简单的空洞和门栓组成的;他于是下意识想要在地上寻找冻硬的铁丝,然后却发现,在大衣的口袋之中,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把钥匙。

“...是白羊放的吗?”

恍惚中,他扭动那把铜制的钥匙,木门便应声打开了;门后是昏暗的世界。

他闭上眼睛,也关掉噪点对于周遭视野的探查;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回到房间里,绕过翘起的、底下空无一物的木板,坐在木桌之前。

木桌表面的温度很低,他顺着冷气睁开眼,看见那晶莹的、只剩下天蓝色液体的星空瓶。

“现在做些什么呢?”

“不能去找白羊,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还是画画吧,把那个老画家之前欠下的连环画都补上。”

他这么想着,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后一点颜料;色彩并不全,少了他最喜欢用的青色,灰色也因为低温而冻住了;但那并不重要。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左手已经能驾驭各种线条了;他侧靠在桌上,清冷的寒风中,感觉混乱的大脑正逐渐清明。

“这里画一架金色的纺车...”

“白羊的服饰有些单调了;如果一直是这个模样,观看的人会不会觉得无聊?”

最后,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似乎已经过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莱因感觉脖子一阵酸痛;在温暖的余晖中,他抬起头,发现世界已经黄昏。

慵懒的光包裹住全部世界。

他想要站起身,再次打开噪点的视野,但对方似乎已经用特殊的方法进了卧室,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

于是莱因回过头。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家伙和巴别塔中的拉冬长得并不相似。

他披着一件灰色的巫师袍,双眸是透亮的红色,却相当年迈;他的金边手杖很是高贵,上方是一枚巨大的红色宝石。

“画画的不错。”

“...是你烧毁了那家飞艇,对吗?告诉我原因。”

莱因并不准备和对方多做客套;他的思绪飞速向对方攀附,在昏黄的世界之中,噪点便如同无数嘈杂的黑虫,爬上对方的身体。

一旦对方的精神力出现任何波动,那么他便颠覆视野中的相片;这里是麦城,没有人能够在他百分百刻印的城市之中杀死自己,绝对没有。

“...你和我想象之中不太一样;我愿意为我先前的失礼向你致歉。”

“飞船上的塞勒斯和埃尔德,并不是先前同我一道的两人,对吗?”

“差不多吧。”

拉冬叹了口气,他随随便便拉了一张椅子,在莱因的身旁坐下;恍惚中,似乎莱因又回到了他向老画家学习画画的那一个瞬间。

只不过,这一次,他坐在了画家的位置上。

“事实上,你可让我一番好找;你知道周围正在涌现出各种怪物,但你居然会因为几个认识的人就换到另一座城市中去...”

“你知道这让我耗费了多少的力气吗?”

莱因眯起眼睛,指尖的画笔悬在空中。

他知道,自己都猜对了。

拉冬轻笑一声;他的声音远比巴别塔之中的那个家伙年迈,甚至几乎已经到了快要散架的地步了;透过噪点的视野,莱因甚至能看见...

在他的灰袍之下,是无数被缝合起来的肢体。

那些肢体软塌塌的,像是真人的布偶一般;在不同的关节处,则统一使用红色的丝线进行缝合。

“你知道如何杀死那些怪物,对吗?”

“我会照你说的,把这些怪物全部都杀死的。”

“哈哈哈,不不不...”

拉冬晃了晃他那软塌塌的胳膊。

随后,像是为了给愈发昏暗的房间中照明,在他的指尖升起一团鲜红的火焰,那火焰的味道令莱因无比熟悉。

“不要着急,年轻人...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赌你回到了这里呢...在此之前,我得先和你澄清一个更为深远的事实。”

恍惚中,那一头鲜艳的红发似乎和永恒燃烧的火焰融合在一起。

“什么事实?”

“我名为拉冬·伊文斯,是从几百年前延续至今的那个,伊文斯家族的开创者。”

“他们的力量,灰巫师协会的力量,究其根源,都来自于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