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冒牌的萨尔思

“祂即将复活。”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便如同在黑夜中亮起的火柴一般，被脑海中的思绪吞噬。

莱因晃了晃脑袋，却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他没有头晕目眩，不感到疼痛，也不曾耳鸣；他仍然在快速移动，噪点震动着，持续将萨尔思的图像映射在脑海里。

而那句声音也和一块沉入大海中的石头一般，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只能一边思考，一边向着萨尔思的方向追去；后者正在聚集领主的轻卫兵，莱因并不想让他得逞：而对付那些家伙们虽然不难，也总归要耗费一些离奇。

但莱因还是想起了维恩和他高谈阔论魔法的那个晚上。

维恩不了解魔法，但他读过太多这个世界上关于宗教的书籍；因此，在拿到那本名为“扭转重力”的魔法书时，他下意识将那东西和宗教联系在了一起。

“我感觉两者是同源的。”

“为什么？”

“你看，莱因，宗教的目的在于操纵人的思想，它通过引导和暗示，让人们下意识忽视掉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例如“死亡”和“恐惧”。”

“只要向神祈祷，只要得到宽恕，只要简单投入几枚卡勒，只要挤进那扇窄门...”

“似乎死亡和消失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祂会指引你，因为【神性】会指引你。”

“而这本书上的魔法同样如此，“思考”这一个过程被作为它的能量，巫师如果想要释放魔法，就必须一直将思绪投入进旁人根本就不会思考的东西中。”

“巫师的思维同样是被控制的，被一种名为“魔法”的东西控制；只不过相比于一般的信仰，巫师在思考过后，能得到真正的反馈而已。”

“这就像是一种另类的宗教，你向一个掌握着“魔法”的神明祈祷，它便还你一个魔法效果。”

维恩看不起宗教，因此即使向往魔法，却依旧持有悲观态度。

因为伊文斯家族的信仰问题，他和莱因会被迫会在每周日前往生命女神的教堂祈祷；这个世界上的信仰则五花八门，光是风车王国中，被广泛供奉的“正神”便有四位。

慈悲的生命女神，不败的战争之王，掌管太阳与月亮的天空君主，以及一个几十年前开始迅速兴起的，名为“机械造物主”的新时代信仰。

“会不会...魔法就是真正的祈祷？”

“巫师们是掌握了祈祷方法的教徒，就好像这个失重魔法一样，他们向天空君主祈祷，于是天空君主便以这个魔法回应他们...”

维恩的话语继续在脑中盘旋，莱因就突然发现，他此刻的思绪的确被这种回忆操控了。

他于是很快脱离出来：宗教和魔法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巴别塔中没有宗教，也没有神明，而那里是巫师位面，每个人都懂得释放魔法。

“可...祂即将复活...是什么意思呢？”

莱因感觉有些荒谬，他仔细品味着这句只重复了两遍的呢喃，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真正的正神会发出的预告。

是萨尔思的小把戏？隔空传音？

先是莫名其妙的刺鱼爆炸，是有毒的烟雾，现在又是隔空传音...那个在魔法上和他半斤八两，甚至连一阶准巫师都是随口就封的萨尔思，还懂这么多魔法吗？

借助狂风，莱因很快就追上了正踉跄着逃窜的金发贵族，后者听见那阵狂风的时候，也缓缓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

夜幕之中，薰衣草的海洋被风掀起浪潮，萨尔思的红宝石魔杖散出荧光。他站在摇晃的灰与黑与淡紫色之中，像是一座鲜红的灯塔。

“你还真是大动干戈。”

莱因这么说着，将左手缓缓抬起，其上绑着那只风弩箭。

因为右手需要挥砍，他将风弩箭绑在了左手的手腕之上；一支呼啸的透明箭矢很快射出，不等萨尔思反应过来，就刺穿了他的小腿。

“这么多爆炸，不怕引来其他的巫师注意，让你的反叛计划统统泡汤吗？”

“呵。”

萨尔思的脸上依旧有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于莱因的生还，还是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位置；但他还是晃动起了魔杖，一枚火球便于其上凝聚，逐渐膨胀。

在他周围保护着的卫兵则一拥而上，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见过一面的灰巫师协会成员，此刻也都拿着几把砍刀，颤抖着向他冲来。

但那太慢了，莱因甚至在那一刻觉得有些轻松。

萨尔思依旧是那个萨尔思，他的手段下三滥，火焰魔法也同样下三滥，当他挥舞那根红魔杖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轻松躲过火球，莱因压低重心，将砍刀斜方向上挑，借助身体旋转的力量轻松便在正前方的卫兵身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同样是深夜，同样是幽黑的环境，但这一次他不是先前那个需要拼死一搏的莱因了。

安比斯的形影似乎在面前浮现，那个高大的巫师带着草帽，提前一步做着动作的示范；于是莱因模仿着他的样子，先是横刀挡住卫兵劈的剑，然后反手一拧，那柄刺剑就埋进薰衣草的海洋之中。

身后的噪点同时振动，每个卫兵的位置便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一脚将眼前的卫兵踹到一旁，同时抬手向着身后的影子射出风弩箭，后者便应声倒地。

“喝药啊！喝啊！”

萨尔思则逃窜着吼道。

莱因一直没有释放天灾，就是因为需要留出精神力来防备对方的魔法，但后者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为不堪。

“喝了才有机会杀掉他！快喝啊！”

萨尔思大叫着，将象征着他权位的红宝石魔杖丢到一旁。

他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浑身都在颤抖，也不释放神明魔法了，只是拼命逃窜，嘴中不停咒骂着。

莱因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萨尔思起码能和自己过过两招，但现在看来，对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对巫师世界有些了解的旧贵族而已，和巴别塔中的巫师根本不同。

最后一个卫兵在风弩箭的呼啸中缓缓倒下，莱因几步便追上了左腿受伤的萨尔思。

他提起砍刀，并不准备留对方一条活路；至于刚刚那场爆炸从何而起，莱因觉得自己调查会比萨尔思的谎言更接近真相。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能杀我！”

“道格！我的计划都在进行！我已经引爆了城堡，接下来怎么办！快救救我！”

他向着老巫师求救，但声音却根本没传出去多远；莱因有些觉得好笑，他将安比斯的砍刀收起，决定亲手扭断对方的脖子。

“对！对对对对！你没有理由杀我！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是高贵的米奈希尔？还是因为你觉得你帮我报了以前的仇，所以...”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萨尔思！我就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