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记忆溯源

“接受审判吧！你将被...”

安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翻飞的图形构成无数轮廓，最后将历史画面完整无缺地复刻了出来。

莱因伸出手，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呈现出透明，而在他面前，一个圣骑士正落在灰发青年之前。

她手中的链锤开始旋转，圣光便从其中逸散而出；而这一次，莱因拥有了更为平静地观察那圣光的权力。

那其中蕴含着极强的光元素，绝非对方口中的“天空君主的神迹”，而就是实打实的魔法。

“赶紧把你的魔法取消掉！快点！”

灰发的青年对着圣骑士大吼。

他有着一双灰青色的眼眸，脸颊虽然因为战斗沾上了尘土，却依旧显得白嫩；他的右臂在空中划动着，如同无数只蝴蝶一起飞舞般轻盈。

用第三人称看过去的自己...

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两人很快就跑动了起来，先前发生的一切开始快速重演，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在这场由记忆复刻的梦境之中，正有无数星星摇晃着坠落。

它们并不大，就像是用长条状彩纸折出来的，用于装饰和填充在小熊玩偶里的星星装饰；莱因伸出手，却并不能接住它们。

那些星星穿过其他任何生灵，穿过地面，一直抵达地下的深处，然后一层一层堆叠。

那是他埋藏噪点最深的地方，也是世界之相（一）中，麦城地图的下边界；透过噪点的视野，彩星堆叠着，很快就积攒出不薄的一层。

莱因直觉，星星会像是斑斓而清冷的洪水，逐渐淹没整个空间，而到那时候...

也就是这场梦境结束的时刻。

“抓紧时间吧。”

他很快便不再关注两人，而是向着那只巨大的蒲公英球快速飘去。

在这场回溯的记忆里，他几乎是悬浮于空间之中的，也并不会触碰到任何事物，因此，现在是观察那些危险事物的最佳时机。

与此同时，他开始一圈一圈振动周围的噪点，通过噪点提供的视野，试图找到先前更多躲在暗处的人。

“...”

蒲公英球滚动着，不时发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嘶哑声。

莱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失去右臂的身子右倾，整个人撞进那团巨大的怪物之中。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并没有撞上蒲公英；他的周身依旧是空荡荡的。

一团肉球位于蒲公英从中央，那嘶哑声就是它发出的；莱因努力将其和先前那个卫兵联想在一起，于是便隐约看出了他正逐渐腐烂的五官。

无数根羽毛从肉球之中刺出。

它们先是变幻出不同的形状，鱼鳞、青蛙的眼睛、昆虫的节肢、人的嘴...那闪烁的绿光就是在这个时间发出的；然后，它们缓缓趋同，最终回归至羽毛的模样。

无数羽毛生长着，同时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蒲公英的体积由此迅速膨胀，而位于中央的肉球则不断缩小，像是被抽干了养分。

最后连他的骨骼也开始弯曲，然后呈现出一个数字。

“21。”

二十...一？

莱因感觉有些不太对，刺鱼拥有计数功能，这是已经被验证的事情；但这只蒲公英的编号是21...这代表着它是第二十一只蒲公英？

他总感觉有些许的不对。

蒲公英的内部很快便没有了再能得到的有用信息，于是他又飘出了那只巨大的羽球。

先前坠落的彩色星星，似乎也已经在此刻变得更加稠密。

这就好像是一场在梦中的雨，而现在这场雨越下越大了。

星星甚至已经堆积到了地面之上，薄薄的一层，在被扭转重力的倾斜世界上，像是承载着将整个麦城都装饰成一个彩色的秋天的决心。

“蒲公英！爆炸！”

灰发青年的声音再次传来。

莱因突然发现他不太像自己了，毕竟那句话听上去是那么的自信，居然让他也在下意识中忘记了自己幽灵的身份，然后和安娜一样回过头，想要抵挡爆炸的伤害。

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些点起火焰的人却一直没有被他找到。

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跟着以前的自己奔跑。

“就像西西弗斯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当时幻觉中的维恩同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是正常的，莱因这么想着，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这是他的记忆画面而已，所以该出现的幻觉，还是会照样出现。

“你说，如果西西弗斯真的登上了山顶，是否是因为他也学会了那个扭转重力的魔法呢？”

“他在山顶上感到无事可做...”

“是不是因为他发现，只要使用那个魔法，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而那就和他一直想要反抗命运的“命运”相违背了呢？”

一派胡言，莱因这么想着，维恩毕竟六年前就死了。

就算那时候的维恩读过再多的书，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毛孩而已，这些看上去哲学的言论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们根本就只是提出问题，而无法解决问题。

“轰。”

身后的蒲公英则炸裂开来。

圣骑士们很快就被吞没入那白色的浪潮之中，而天空的星星雨则愈发稠密，彩色的洪水在无人注视的世界中，已经漫过了所有魂灵的腰部。

在莱因的跟随下，灰发青年和圣骑士也很快就来到了麦城的中央街道之前。

此刻，他们的身体完整，他们的情绪从紧绷开始不自觉放松，他们的魂灵高尚，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咔嚓。”

这一次，莱因听清楚了。

是一声金属的脆响，像是上一世一种名为“打火机”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一样，随后，火焰便突然席卷了周围。

他于是看着那个灰发的青年下意识伸出右臂抵挡，周遭的噪点则迅速向他移动，试图将他从火焰之中隔绝开来。

可是这火焰...是从哪里开始燃烧的？

他对火元素的感知原本就微乎其微，如今更是根本就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他只好游荡在火焰之中，然后发觉这火焰的奇怪之处：几乎只有一个直径为六米的圆形区域内突然燃烧，剩余的空间，则像是被隔离开一般，甚至没有受到一点高温的影响。

然后，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的他精神力充足，所以听的异常清晰。

“你做的很好，道格，他既然能拥有那种改良过的刺鱼，就说明他值得我亲自动手；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

梦境的星星不知何时则已经漫过头顶。

晕眩感缓缓袭来，莱因眼前的视野从红转向彩色，又马上重新崩溃为几何图形；但他已经弄清楚了，那是...

拉冬的声音。

三个被他吸收魂灵的安比斯再次浮现于于眼前，于是，一个荒唐的故事在他心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