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看着上面的题目,而后扬起手中的试卷道:“此次如果要立案的话,那咱们就着手调查会试试题调包案吧!”
会试试题调包案?
殿中的重臣当即露出疑惑之色,纷纷似懂非懂地抬头望向眼前的朱见深。
“殿下,会试试题已经泄题,此事有多人为证,而且还查到了如意书店,这就是一起会试试题泄题案!”礼部尚书胡濙不晓得朱见深因何要改变案情性质,于是不甘心地纠正道。
朱见深将手中的试题放下,看着眼前这个想要捞取好名声的礼部尚书:“胡尚书,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件事吗?”
“请殿下赐教!”礼部尚书胡濙的眉头微蹙,但心里并不认为十岁的朱见深能找到什么他都能疏忽掉的细节。
朱见深的手指敲在试卷上,扫视在场的重臣道:“会试试题在孤还没有敲定之时,试题便已经提前泄露,此事岂不荒谬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循等重臣当即面面相觑起来。
其实很多人早前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出于种种原因,特别事情烧到了陈循和王文身上,所以并没有进行深究。
只是现在细细想来,在试题还没有敲定之前便已经泄题,这个事情着实是十分古怪,让他们很多人压根想不通。
“殿下,虽说会试试题提前泄题确实有点古怪,但如今会试泄题已经成为事实,老臣不明白殿下因何要包庇泄题之人!”礼部尚书胡濙想到近些时日自己所遭受的冷漠,显得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陈循和王文。
他作为六朝老臣,任职礼部尚书长达三十二年,可谓是这个朝堂最有威望的老臣。只是朱见深设立最重要的监国处,竟然不将他召入监国处,简直就是不给自己脸面。
现在朱见深如此胡来,定然是要包庇他所重视的陈循和王文,自己又岂能让他如意?
于谦和王直算是事件的局外人,只是从最新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实是会试泄题案,于是不解地扭头望向朱见深。
朱见深迎着胡濙质疑的目光,显得斩钉截铁地道:“孤并非要包庇任何人,而是孤便是证据!”
“殿下,还请莫要独断专行,凡事还是以事实为准,方得天下万民拥护!”礼部尚书胡濙心里透着不屑,于是朗声教训道。
这……
王直的眉头微微蹙起,发现这个臭死头分明是在太子面前倚老卖老。
朱见深的嘴角微微上扬,于是自信一笑地道:“孤非是独断专行,而是有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此案的幕后之人的手段确实十分高明,但他其实疏漏了一个十分关键之处,亦是这个关键之处暴露了他的手段!”
“何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重臣纷纷齐声地道。
于谦跟朱见深的接触最多,加上朱见深早前所透露的信息,此刻心里反而隐隐有了答案。
朱见深重新拿起压在手掌下的试卷,看着上面的试题道:“孤识字!此次试卷的试题跟孤当日所选的题目并不一致,所以你们还认为这是会试泄题案吗?”
啊?
陈循和王文等重臣的眼睛一瞪,同时将嘴巴张得大大的。
他们既是震惊朱见深识字,亦是震惊有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进行调包,这个事情的信息含量着实是太大了。
特别是后者,谁能想到会试的试题竟然有人敢于进行调包。
等等……
陈循等重臣一念至此,却是想到事情关键所在。
会试的题目历来都是由皇帝所出或皇帝敲定,而今这份使命落到监国太子朱见深身上,若朱见深不识字确实是有操作的空间,甚至是一次十分高明的作弊行为。
“殿下您识字?您不是尚未出阁读书吗?”礼部尚书胡濙发现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但还是不死心地道。
朱见深迎着大家疑惑的目光,于是淡淡地解释:“陛下虽以孤愚笨不许出阁读书,但孤深知治理可以不读书,但不能不识字,亦是求学于祖母及韩尚宫!那日孤所选的题目交由礼部左侍郎刘干封存,期间不假他人之手,只是而今会试的试题跟孤当日所选并无一致,此事孤还得问一问负责护送试题的礼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事情显得十分的复杂,而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出题人,或者是最先接收到试卷的主考官。
如果是后者,那么案件相对比较简单,会试考题的运输是十分严密的。从皇宫这里密封后,由礼部尚书护送,贡院的众考官一起接收,经手人就那么两三人。
此次负责将封存试题原件送到顺天贡院的礼部左侍郎刘干是最先接触到试卷的人,亦是由他一路运送,所以他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殿下,那日……那日老臣身体不适,试题并非老臣所送啊!”礼部尚书胡濙看到火烧到礼部,于是急忙进行辩解道。
朱见深翻开东厂早上送过来的情报,当即满眼的嘲讽道:“据东厂所查,你那日并非身体不适,而是受邀前往京郊赏桃花,可是如此?”
“老臣回来定然会好好反省,今后每一次定然都是亲自护送,绝对以国家抡才大典为重!”礼部尚书胡濙犹豫了一下,决定跪下来表态道。
今后每一次?
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这个礼部尚书都已经八十多了。现在发生这种失职的事情,竟然不打算担责,而是想着继续霸占着这个位置。
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朱见深看着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知晓这还是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权势:“胡尚书,你刚刚口口声声抡才大典,会试乃大明根基!只是如此重大,你竟然以身体不适而没能履行该尽的职责,你以为天下士子会如何看待你?”
“老臣一定改正!李干在礼部衙门日久,交由他来护送会试试题,当时老臣以为妥当,谁知竟然出了差错!”胡濙半字不肯提辞官和担责,而是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道。
朱见深发现这个老货能占着三十二年的礼部尚书确实是有点脸皮的,但还是想要弄清事情的缘由:“此事是你主动将差事交给刘干,还是刘干自己主动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