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腾升,灼热逼人。
李宁安用小刀拨弄着火盆,让沾满灯油的衣物与人皮搅拌在一起,瞥了王昇一眼,说:“说说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耐心不好。”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你虽然小,但你也不算傻,我相信你也可以看出来这点,要是你看不出来,或者有其他什么借口,那我就只好帮你恢复一下记忆了。在这方面我很有经验。”
王昇盯着火盆里被烧得扭曲的人皮。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好物,于是王昇愣了一会,才慢慢说:“是你把我救了?”将前后脉络理清后,他不免有些害臊——本来应该是自己打脸,给那李宁安一点颜色看看的,谁知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叫个什么事。
“你不傻,应该知道的。”
“另外,不要转移话题,我没有多少耐心。”
李宁安语气冰冷,蹲在地上拨动火盆,看也不看王昇一眼,但还是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连欺骗撒谎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好,我说了。”
“不过你听完后不能打我,杀我......前些日子,在食室里的时候,我见你不肯与我一起逃跑,于是又去找了刘志,和他商量好一起逃跑。”
王昇顿了顿,小心地看向李宁安,发现他神色并未波动,于是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我和刘志是这样商量的,他去把那个功法偷过来,用来给我们两人解咒,我去找离开这里的地方,分工合作。希望能赶在那头肥猪出来前,一举逃离这地方,好叫不要生生世世待在这里。”
“今天也是他约我见面的日子,我以为他把功法偷过来了,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刘志骗了我,他根本就没有去拿,而且又叫了一个人——许令,他们两人把我打晕了,还把我画的地图抢走了。”
叙述中断,王昇直到现在才发现一个问题,面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又是怎么打赢两个成年男子的?难不成一直在藏拙不成?
思及此处,他悚然一惊,心中隐隐对李宁安起了别样的心思。
“你还真让他去偷了?”
李宁安摇摇头,好在自己成了炼气,不用干这种冒险的事情,只需用天地灵气慢慢镇压,消磨咒术即可。
“算了,你说的地图是不是这个?”
李宁安把刚刚从刘志袖口中找到的地图拿出,在王昇面前抖了抖,叫他看清上面的内容,说:“是这张地图吗?”
王昇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已经绘成了地图,那想必你应该去了那地方,那么就跟我说说,那里长什么样子,应该怎么从那里出去。”李宁安已经将人皮处理好,熄灭了火盆中的火焰,把灰烬全部倒进了水缸中。
王昇觉得这是自己的重要情报,冒着生命威胁才拿到的,连刘志都藏了一手,似乎不应该告知前面的李宁安,但每次与少年对视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那是个洞......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外面海水没过半个膝盖,里面的海水很深,深的发黑,而且周围摆着很多个石像,长得很吓人。”
“那些海水中间里有一块地,上面摆着一条船,我过去游到旁边看了看,但是没上去——因为太吓人了。”
王昇有些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不是,那地方太黑了,我看不太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到。”
“船?”
“你游到水中央去了?”
李宁安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王昇。
“嗯。”
王昇怯生生点了点头。
砰!
话音未落,李宁安悍然出手。
王昇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脖子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整个人也被压倒在地,其力道之大,甚至连抬头都无法做到,只能在地上乱拱。
李宁安的力量就像一座大山般,叫他无法进行反抗,只能任由宰割。
“你很不聪明。”
“我不喜欢骗子,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他们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像你现在干的这样。”
李宁安面无表情,看着王昇铁青的脸,右手稍稍松了几分力道。
王昇死死抓住掐住他脖颈上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动,双腿止不住地在地上乱蹬,想要起身反击。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哪怕是最低级的炼气士,在引气入体之后所带来肉体强度的加成,不是区区凡人能够撼动的。
李宁安从腰间取出小刀,将刀锋抵住王昇的小腹,笑了笑说:“王昇,知道你是怎么露馅的吗?”
王昇死死盯着他,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在为自己争辩些什么。
“你说了你见到船。”
“你还说你会游泳。”
李宁安将刀峰往前递了递,叫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你犯了一个错误,我们这五十个人自幼就生活在洞穴里,虽然年龄有大有小,但受到的教育总归是一样的,就是余炼的教导。”
“余炼可能会教给你们大部分常识,也可能会教你们一些别的兴趣爱好,比如唱歌,书法,作诗。但他绝对不会告诉你船长什么样子,也绝不会教你游泳,这里也没游泳的条件,连洗澡水都是定量的,按人头分。”
小腹的疼痛不断传来,王昇额上直冒冷汗,不过更令他恐惧的是,李宁安那一句句话正生生将他撕开。
李宁安又叹了口气,说:“因为这是能帮助你们逃跑的东西,我知道余炼的,他要用人来干大事。有人不修炼秘法都要被施以惩戒,怎么会让你们接触到,认识到船这种东西呢?”
“至于你从哪听来的这个词,我想可能是余炼在编他那个故事的时候,顺带把船加进去了吧。”
蜡烛仍旧燃烧着,王昇心中的恐惧无处宣泄,只好死死盯着它,觉得它也在争抢自己所剩不多的氧气。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王昇渐渐开始失去知觉,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瞳孔中满是恐惧。
李宁安又说:“不过,现在我不是很饿,所以可以放你一马。我们可以谈个交易,你想听听吗?”
听闻此言,王昇如获大赦,努力挺起脑袋,身体不断用力拱起。
他还不想死,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