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夔门计划终

“路明非？！”

叶胜和酒德亚纪立刻分开，叶胜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月前招生时曾有一面之缘的路明非满脸不可置信，酒德亚纪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去看两人。片刻后两人才反应过来，兴许这次他们有救了！

“两位的爱情真是让人感动，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呢？还是让我带你们出去吧。”路明非笑着说，“不知两位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还……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叶胜结结巴巴地说，看着面前害羞的女孩，羞涩地笑。

“好吧，先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带你们出去。作为救你们的报答，我会清除你们见到我的记忆，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叶胜大声说。这个学弟本应该在卡塞尔学院，却能够悄无声息地跨过太平洋出现在青铜城里，肯定不是一般的混血种，也许是……叶胜不敢想了。只要他把自己和亚纪带出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闭上眼睛，放松身心，不要在意识和身体上抗拒任何力量。等你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水面上。”叶胜和酒德亚纪抓紧对方的手，依言闭上眼睛。

路明非看到两人都照做了，突然奸笑道：“忘记和你们说了，送你们出去的代价是你们会在床上躺三个月用来恢复健康，不过说不说好像都不重要。走吧！”

叶胜和酒德亚纪还没来得及思索路明非的话什么意思，突然感觉自己忘记了些什么，紧接着意识似乎脱离了身体，在这一刻死去了。身体突然传来冰冷刺骨的感觉，两人睁开眼睛发现竟然到了水面上，身边还漂浮着在青铜城内找到的黄铜罐。

“救援结束，全员撤离。”甲板上的曼斯低下头沉重地说。距离两人氧气耗尽已经过去了十二分钟，他们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他失去了两个最好的学生，现在只觉得很累。

“叶胜！亚纪！”拉丁美人长相的女孩突然惊喜地大叫，操纵氙气灯打到江面上。曼斯立刻往那边看去，两颗黑发的脑袋浮在水面上，一条手臂正努力挥舞。

“塞尔玛！快去救人！”曼斯大吼，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跑到船舷边向水里的两个人挥手。

“终于来了。”路明非转身看着从青铜墙壁后出现的黑色巨龙。

路明非打量着远处犹豫不前的巨龙。这条龙体长大约15米，浓郁的火元素缭绕身周。古老的铁质面具覆盖了他的脸，修长的脖子上遍布黑鳞。密集的黑色骨突排列在他的脊椎两侧如同盔甲一般，蟒蛇般粗壮的长尾拖在身后鞭打地面，巨大的覆盖着膜的骨翼收在身体两侧。

这是除了记忆中的黑蛇之外路明非第一次看到拥有龙躯的纯血龙类。凭借他身上的气息，路明非可以断定这是一条次代种，应该是诺顿的龙侍“参孙”。

“你是何人？”巨龙铁面后的黄金瞳中流露出人性化的疑惑情绪，他在这个卑贱的人类身上闻到了诺顿陛下的气息，还有另外一种更加威严古老的气息……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诺顿和康斯坦丁不久就会回来。”

“人类！两位王如何了？”参孙躁动起来，鼻孔喷出火星，巨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缓缓移动。

“真是个蠢货，还想策应谯寅在暗处偷袭？”路明非冷漠地看着参孙，一手抬起。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号令天下的气势，于是整个世界都臣服于他。

趴伏在地上的参孙看到路明非的动作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他从这个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可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要立刻杀死这个虚张声势的人类。

晦涩繁复的语言在青铜大殿内响起，参孙开始使用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调动空气中的火元素，意图一击杀死那个渺小的人类。可随着龙文的念诵，他突然震惊地发现周围的火元素没有任何流动的迹象，自己无法调动哪怕是一点火元素！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使是他的主人诺顿陛下也无法轻易禁止族裔使用言灵的能力。他并未感受到“言灵•戒律”的释放，更不可能是诺顿陛下和康斯坦丁陛下的火元素权柄取消了自己的言灵。

“感受到了吗，参孙？”路明非冷笑，“你那本就不多的元素视野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源于血脉的力量和记忆也已经没得差不多了吧？你这具龙躯还能支撑多久？”

一身黑色小礼服的小男孩出现在路明非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不远处颤抖着趴在地上的参孙。此时的参孙已经不复之前巨龙的威严和雄壮，浑身肌肉如同有自我意识般颤动，两只巨大骨翼上的膜已经脱落。

“哥哥，你这一手剥离血统就像之前剥夺诺顿权柄一样令我惊叹。”路鸣泽绕着路明非转圈，满脸崇拜，“哥哥，我很好奇你究竟能剥离血统多高的龙类？”

“我也不清楚，至少次代种能够直接剥离。对了，还有你，谯寅，还不出来吗？是想让我一并把你的血统剥离？”路明非并不回头，平静地说。一条较参孙为小的青灰色龙侍从路明非身后的青铜壁中缓慢走出，尔后趴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

“陛下……参孙只是为了守护王的卵才冒犯了您，他对您没有恶意。我愿意听从陛下任何吩咐，只求饶参孙一命！”谯寅颤抖而恭敬地说，竟然是清冷的女声。

“参孙，你可听到了？”

“望…陛下…赐我一死……”骨翼已完全崩解的参孙断断续续地说，颤抖的声音表明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饶你一命，现在你立刻茧化为人形等待诺顿回来。你也一起茧化吧，谯寅。”路明非停止了参孙身躯的崩解过程，看着两条迅速被白色茧丝包裹的龙侍。茧丝越来越密，逐渐形成两个不透明的茧，慢慢缩小到一人的大小。

“哥哥，这就放过他们了？”路鸣泽似乎心有不甘，跃跃欲试要上前踢两脚参孙的茧，被路明非的眼神拉回来了。

“哥哥，这里还有个好东西。”路鸣泽抬手一招，黑色的长匣飞到他的手里。

“‘青铜炼狱•七宗罪’，是诺顿为康斯坦丁打造的用于杀死七个兄弟姐妹的炼金武器，分别是色欲、饕餮、贪婪、懒惰、暴怒、妒忌和傲慢。每柄刀剑均封入一头次代种活灵，七柄组合起来可以激活炼金领域‘罪与罚’。”

“哥哥，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武器了，那就容小弟我先保管吧。”路鸣泽没等路明非回答，手腕一晃，长匣消失不见。

“也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路明非无奈道，“男厕所外面还有个姑娘等我好久了，再不出去我怕她进去找我。”

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只剩下大殿里两个白色的茧。

“哥哥，你这又是什么能力，影分身之术吗？”路鸣泽兴奋地看着和自己出现在隔间里的路明非同马桶上坐着的路明非合二为一，踮脚伸手摸着自家哥哥的脸。

“我的能力之一，本体复制。”路明非拍掉弟弟乱摸的手，“行了，我要出去了，你也少用点力量吧。”

路明非一走出洗手间就看到红发的女孩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又想起了她奇特的血统和能力，假如像刚刚那样剥离她的血统，不知道她会不会直接死去？

“诺诺？你在这里干嘛？女洗手间不在这边。”路明非指了指走廊另外一头，满脸古怪的笑。

“你……我在里面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诺诺咬牙切齿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路明非，最终还是放弃了使用侧写的念头。

“那你继续透气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也要回去！”诺诺看着路明非平平无奇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路明非推开总控制室的大门，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古德里安教授看到路明非，立刻眼神示意他回到座位上。路明非一路走过去，每个人都阴沉着脸，有女生的眼眶里已经有晶莹在聚集了。

路明非回到座位上朝着身边看着自己的零点点头，和众人一起等待来自任务现场的消息。

大屏幕忽然暗了下去，又重新亮起，一张衰老但仍旧散发魅力的老人面孔出现。和之前下午茶时整齐的银发不同，他的头发略有些散乱，岁月留下的沟壑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射出明暗的阴影。依旧是年轻人般跳动着光的眼睛和笔挺的西装，胸袋里插着一支玫瑰花。

全体肃然起立，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上的老人。

“我是校长昂热，位于救援现场。我宣布：两位执行部成员已安全获救，无人伤亡，救援行动圆满成功。我们还获得了重要的资料，这将有利于我们的事业。感谢诸位的努力！”

看着屏幕上不甚优雅地大笑的昂热校长，大厅里沸腾了，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起来。学生们分为两派，分别围绕着凯撒和楚子航拥抱击掌，大厅里充满了欢乐的空气。路明非和零孤零零地坐在人群中，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控制室里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路明非。凯撒和楚子航率先鼓起掌来，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教授们也都欣慰地看向这个第一次证明了自己“S”级评价名副其实的新生。

“解散！”施耐德教授大声说，掌声渐渐稀落下来，学生们和屏幕上的昂热校长挥手告别后走出控制室。路明非和零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离开。

“路明非！”昂热校长的声音响起，“谢谢你的努力！你已经以历史最高分通过了3E考试，我将特别授予你校长奖学金。”

路明非回头看向屏幕上昂热带着笑意的注视，笑着挥了挥手，和零并肩走出控制室，留下一地惊诧和羡慕的眼神。诺诺注视着两人离去，回想前不久众人欢呼中两道格格不入的背影，眼神复杂。

诺诺知道想要通过“灵视”解开青铜城地图的几率几乎为零，他们不过是不愿意放弃，在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可路明非做到了，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为营救自己的好友叶胜和亚纪争取了时间。他应该是最闪耀的“S”级，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敬意，可他却像一个独立于人群之外的观察者一样漠不关心……

“昂热校长！”

曼斯教授激动地和昂热校长打招呼，总是坚硬的脸此刻满是笑容，如果让他的学生诺诺看到了肯定会疑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曼斯教授，你看起来很高兴。”昂热微笑着拍了拍曼斯的肩膀，和他一起蹲下来看着固定在船舱里的黄铜罐。

“怎么能不高兴呢？我的两个好学生历经九死一生奇迹般地逃出生天，还带回来这个看起来很是重要的铜罐，这次任务完成的太完美了！”曼斯“吧嗒吧嗒”地用力抽着雪茄，看着地上一人高的罐子。

铜罐被四条缆绳紧紧地固定在地面上，罐身呈椭圆形，有点像纺锤。罐体没有明显的开口，像是一体成型铸造的。表面通体遍布着细密而有规律的纹路，顶部刻着龙文。

“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昂热轻声说，“这是龙类的骨殖瓶，里面的应该就是诺顿。”

“校长！您的意思是……我们捕获了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吗？！”曼斯教授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错，我们创造了历史！”昂热声音庄严肃穆，神色平静道，“去看看你的两个好学生吧，他们是最大的功臣。”

后舱，一间临时改造成的简陋病房里并排放着两张床，脸色苍白的男孩和女孩躺在床上，两只手在空中相握。房间里心电监护的“滴滴”声单调地响着，三五台输液泵挂在床头。

“校长，队医说他们两个身体状况十分虚弱，若非被塞尔玛看到，再耽搁一会儿必死无疑。可他们的全身却没有任何伤口，就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样。”曼斯教授紧张地说，站在舱室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两个学生。

“叶胜，亚纪，辛苦你们了。”昂热推门进去，看着两人微笑。

“校长！曼斯教授！”

叶胜和酒德亚纪同时睁开眼睛，惊呼出声，瞬间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不敢去看校长和自家导师。

“年轻人，你们的故事我早有耳闻。既然相互喜欢，又一起经历生死，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忍心拆散你们呢？”昂热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曼斯，“你说是不是？曼斯？”

“曼斯教授，我们……”叶胜支支吾吾，青铜城里拥抱爱人的勇气又消失了，旁边的酒德亚纪把脸埋在被子里。

“叶胜，亚纪，这次行动结束后你们就不要再参与一线任务了，我会把你们调到后勤岗位。”曼斯忽然笑起来，“尽快把你们的结婚申请提交上来，我要第一个同意！”

“教授？！”叶胜和亚纪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呆呆地对视。亚纪突然笑了，流出泪来，两只手重新靠近，然后紧紧相握。

曼斯教授欣慰地看着这对早就已经互相托付生死许多次，却因为执行部规定而无法成为恋人的男女，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他差点就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学生，他不想他们再把对彼此的感情藏在心里去进行下一次不会这么幸运的任务了。

“叶胜亚纪，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们。”昂热的声音低沉下来，“你们是怎么从青铜城里逃出来的？”

“校长，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和亚纪都已经放弃了，闭上眼睛等死。”叶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疑惑，“某个瞬间我们突然出现在水面上，黄铜罐飘在身边。”

“这样吗……”昂热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开口道，“你们顺着水流一路向下，在某个岔路口被水流冲走，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另外的出口，在氧气耗尽之前浮出水面。这就是你们逃出青铜城的细节，我说的对吗？”

叶胜和亚纪看着昂热校长慈祥的笑容，齐声道：“明白！”

“对了，校长，我们在青铜城诺顿寝宫里还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金属长匣，和那个黄铜罐放在一起，所以我们就带出去了。只是它很重，在逃出过程中遗失了。”

“应该是诺顿打造的炼金刀剑‘七宗罪’。诺顿用火焰杀死金属，再令其复活，灌注进精神元素。那是足以杀死龙王的刀剑，是超越时代的神话武器。”

其他三人还沉浸在昂热的话中震惊不已，昂热已经转身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略显疲态的优雅老人站在甲板上看着黑暗里的江面，目光似乎要直达水面下那座恢弘的青铜城市。“是你吗？路明非？”昂热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