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病

人群中不少认识这妇女的,都小声讨论着她确实做的过分,别人不愿意搭理她,可她甚至主动拉人嚼舌根,哪有婆婆死了半年,嘴还不消停的?

而平日里嘴巴利索的中年妇女在当下半点也不敢反驳。

因为说的真准啊。

“大师!大师救我啊大师!”

赵胡缨笑容依旧,“办法肯定有,需要花钱嘛。”

“有!有钱!大师只要您帮我把婆婆安稳送走别再折磨我,多少钱我都花!”中年妇女咬牙准备大出血,毕竟实在受不了折磨了。

赵胡缨伸出两根手指,中年妇女下了好大决心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差不多二三两,在街头批卦的领域内绝对算得上是高价,正常的话大多是百八十枚铜板。

“老嫂子说笑了,你骂了死人大半年,几两碎银就能打发?我同意,你婆婆也不同意啊,二百两现银,概不还价哈。”

嘶——

周围倒吸凉气声不绝于耳。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二百两在果玉县娶十几个黄花闺女外加一栋独户小院都绰绰有余啊!

中年妇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应下,总不能拿家里所有积蓄来处理事情吧?况且成与不成都没个保证。

随即冷哼一声离去。

外围有好几个看热闹的算命瞎子,见她出来后立马上去推销自己,以赵胡缨的话为基础,说的要多玄乎有多玄乎。

当然,收费相当低。

可还没等她货比三家,就见一个魁梧汉子怒气汹汹冲了过来,一把就给她拖走,边拖边骂。

“枉我天天拿你当个宝!没想到你竟在背后咒我老娘!她肯定是被你咒死的!”

哀嚎痛哭和怒骂声渐渐远去,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说白了,赵胡缨就没想帮她办这个事。

哪怕真能掏出巨款,也有更多的苛刻条件。

钱虽好,有的钱小爷还瞧不上。

他头顶的小龙仙相当爱看热闹,它直立起身体像根象牙筷子似的,眼睛瞪的老大眺望着,“哎呦~上脚了嘿~臭婆娘还敢还手?抽她大爷的!”

对于自家老仙儿的古怪性格早就习以为常,赵胡缨没搭理它看出殡不嫌殡大,为下一位指点迷津。

此刻坐在赵胡缨身前是一位神色拘谨的老大娘,看着前者递过来刚刚书写好的条子。

“婆婆您且放宽心,就是您老伴他太挂念着你了,又怕您一个人持家辛苦,舍不得去投胎啊,但人鬼殊途,总这么跟着啥好人也遭不住,这样您去买九捆往生金钱、十五捆万贯金钱、六千个金元宝、草香三把,白蜡七根,明夜子时两刻找个僻静的路口,面北烧了。”

“切记啊,三根清香如果两长一短,那您就开口骂,老爷子在时您怎么训他的,明晚就怎么训,小子保管见效,如果两短一长,您老立马就走别回头,等下个月初七再来一次,直到烧成两长一短为止。”

老大娘感激涕零,说啥都要多给赏钱。

她看不到就在角落里,站着个消瘦老汉,满目都是眷恋与不舍,正是她故去的老伴。

听到赵胡缨给出的办法后,老鬼幽幽叹息,事已至此,早已成孤魂野鬼,想去入冥土也是不成了,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他遥遥对着赵胡缨深躬一礼,因为这个办法是为接引,明夜如果烧出两长一短,本地城隍游神就会过来勾魂入冥土,那些纸钱元宝都是报酬。

赵胡缨自是看见了这位老鬼,却并无在意,他对老大娘微笑摇了摇头,“几枚铜板当做是给小子买酸梅汤润润嗓子便罢,毕竟买那些纸扎也需要不少钱,还有大娘您有空把磨盘放在院南头,能让您的腿病环缓解一二。”

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陆上行却起身拍了拍袖子,说今儿个到此为止,收工。

盘缠赚的足够接下来两个月的花销了,要知道见好就收,给同行留口饭吃。

人情世故,也是学问。

否则再多的卦金就该是催命钱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些街溜子眼神不善的打着歪主意。

这年头别说路有冻死骨没人管,就是死几个云游的穷道士,也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排队久候的老百姓当然不乐意,却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叹息运气太差,没被活神仙给好好算算。

赵胡缨看了看天色,已入申时,“师父,我打听了城西有几个荒废的老房子,咱们趁着天黑买些吃食就赶过去吧?”

风餐露宿是常态,能有幸找到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烧高香吧。

沈图叨逼叨个没完,“烧鸡啊!必须有烧鸡啊,这回真不是我嘴馋,是咱家老仙儿憋了好几个月了。”

他肩膀上的鼠鼠四叔早就流了一嘴哈喇子。

日子苦啊,还不能偷不能抢。

陆上行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让气氛降温不少。

紧接着他咧咧嘴大手一挥。

“还去个屁!今天带你们下馆子!”

“嗷嗷嗷~~~”

惊了惊了惊了。

连龙龙和鼠鼠都满眼不可置信,想这老小子是不是大限将至,不过了啊?

“前街拐过去就是城里最大的酒楼,听说物美价廉,你俩先去占个座,为师去买点朱砂,随后就到。”

“师父,买朱砂我去就行了。”

陆上行摆了摆手,一脸嫌弃,“上回你买的朱砂掺了不少碎粒子,还敢让你买?去去去。”

俩小辈儿没说什么,勾肩搭背往前走。

确定没被跟着后,陆上行直奔酒坊,挑了最便宜的酒糟塞进葫芦里,再泡满井水,拢共也不过十个八个铜板。

而刚刚批卦赚的钱甭说好酒,这酒坊里所有的酒水都能打包买下来。

待陆上行来到酒楼,刚好上菜。

凉的热的,荤的素的,绝对是赵胡缨穿越而来后最好的一顿饭。

还没等吃几口,俩小子频频频频给老爷子盛汤。

陆上行酒都没喝几口便奔着茅房去。

回来后神清气爽,美滋滋嗦着鸡架,就着口酒糟水。

“嗯?味儿不对啊!”

陆上行一口酒刚入喉就察觉到异样。

不酸不涩也不苦,也没有酒糟的味道,实打实的好酒。

赵胡缨拿起自己的翠葫芦嘿嘿一笑,“您老刚才偷摸去打好酒了吧?还能瞒得过咱俩?”

沈图挤眉弄眼,“可不是咋地,偶尔咱们哥俩也得喝回佳酿啊,这回劳烦您老喝些次点的花雕吧,来缨子,给我整一盅。”

见他们一唱一和,陆上行笑骂一句臭小子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盘中的两个鸡腿分了过去。

“咦?几位大师原来在这?可让奴家好找哟,那个谁!赶紧加菜上酒!拿手的都给老娘上两个来回!”

贵妇人跨过酒楼门槛后惊喜不已,批了卦后匆匆离开是事出有因,等回到歪脖树下时哪里还有几位大师的影子。

岂料他们竟光顾了自家酒楼。

缘分啊!

那件事总算有转机了!

“夫人的好意贫道心领了,既然卦金已付,因果自了,贫道岂能平白无故受此等宽待?”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吃人嘴软,你家饭菜虽然物美价廉,可吃到肚子后你再来个什么难言之隐不情之请,届时应是不应?

贵夫人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命人从柜台下捧出个小小酒坛子。

“这酒啊还是我满月时爹爹埋在树下的,概不出售,二十多年过去了,每当奴家欢喜的时候就喜欢喝两口,今儿个有大师赐的金玉良言,奴家岂能不喜?几位大师如若不弃,还请满饮此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又是亲自敬酒,面子多多少少得给。

陆上行缓缓举杯,小哥俩紧随其后。

“痛快~”贵妇人率先干了一大碗,脸上泛起两抹红晕,“夫家姓唐,街坊邻居都叫我唐四娘,还不知各位大师尊姓?”

简单介绍后,唐四娘风风火火的性情也没有藏着掖着,直奔主题。

“不瞒几位大师,奴家有位好友,她母亲得了场怪病,几个多月了遍访名医丝毫不见好转,许多人都说是染了脏东西,也请了些江湖高人来瞧瞧,可要么当场发了疯,要么连滚带爬的逃走,不了了之。”

“原本奴家帮忙请医寻药算是尽了本分,是好是坏全凭天意,可今儿个碰见几位大师,奴家实不愿当做没看见,倘若几位大师愿出手相帮,无论成否,必有重谢!”

事,肯定有。

但话也说的敞亮。

赵胡缨和沈图对视一眼后,继续吃肉喝酒没接茬,这趟活接是不接,都是老爷子说的算。

反正干不干无所谓,一下午的卦金足够做盘缠了,不过还是很好奇所谓的怪病是什么。

陆上行微微叹息,就知道城里的钱不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