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文成当小学老师了？”酒馆里，一阵嘈杂的惊呼声陡然响起，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波澜。
那些正在饮酒的酒客们瞬间被这条消息搅得沸沸扬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聚在一起议论开来。
“我的天啊，这不是误人子弟嘛！”坐在靠窗的一个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脸色涨红，显然喝了不少酒，此时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的身边，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方文成当老师？这太阳小学怎么回事啊？让这样的人教书，简直不可思议！”
引发另桌的酒客讨论。一名年轻的酒客愤愤不平地说：“幸好我家孩子还小，不用去什么太阳小学！那小学只收厂里的职工子女，幸亏跟我们无关！”
“可不是！方文成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片儿的大家伙儿谁不清楚？他在居委会当副主任，临时工的活儿做得稀里糊涂，好好努力还可能转正，结果他自己把工作给弄砸了。连居委会都呆不下去的人，怎么能去当老师呢？”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酒客，满脸鄙夷地说道，话语中充满了对方文成的不屑。
刘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听四方的议论声，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他微微眯起眼睛，面上似笑非笑。眼前的这些讨论，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方文成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人在这片街坊邻里中的声誉不怎么样，工作能力差，待人接物也没什么分寸，之前在居委会时便频频出状况。
刘强知道，这人能当上小学老师，背后一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在起作用。
刘慧亭站在柜台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回忆起方文成过去常来小酒馆时的情景。那时的方文成总是一副自负的样子，仿佛自己无所不能，常常高谈阔论，对这个看不起，对那个指手画脚。
想到这些，刘慧亭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愤愤不平，低声说道：
“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这么没眼光，竟让方文成这样的人去当小学老师！这样的决定，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刘慧亭的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齐老师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喜悦。他一直以来都对刘慧亭心存好感，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关注她。
那时候，刘慧亭还是王石的未婚妻，王石在丰城一带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家境不错，可人不踏实，有违父命。可惜在回老家时不幸遭遇车祸去世，刘慧亭接手了家里的酒馆，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齐老师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教师，工作体面、受人尊重，又是有文化的人，按理说刘慧亭应该会青睐自己。
他每天下课后便常常跑到这小酒馆里，一方面是为了喝酒，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多在刘慧亭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他的算盘打得精明，觉得只要能在日常的接触中展现出自己儒雅的一面，刘慧亭迟早会倾心于他。
现在，听到刘慧亭对方文成的评价，齐老师感到机会来了。
他急忙走上前，语气郑重地说道：
“刘掌柜的，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方文成虽然读过初中，但那会儿丰城战乱，他初一都没读完就辍学了。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还敢去教孩子，简直是误人子弟啊！”
他话语间带着一种隐隐的优越感，似乎借此贬低方文成的同时，也在暗示自己的文化水平和教师身份。
刘慧亭微微点头，心中不禁觉得齐老师说得有几分道理。她对方文成确实没有什么好感，曾几次见过方文成在酒馆里醉酒失态，言辞粗鄙，确实不像是个能教书育人的人。
就在齐老师继续滔滔不绝地抨击方文成时，坐在一旁的朱爷忽然插话道：
“哎呀，方文成这小子，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当年他和我二儿子一起读书，我二儿子说，方文成在学校里读书可是差得不行啊。能混个初中毕业证，那还是鬼子进城时学校混乱，提前发的毕业证！”
朱爷说完，齐老师忙竖起大拇指，笑着附和：“对对对，朱爷说得太对了！方文成的那些糊弄事儿，咱们这里谁不知道呢？”
刘强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不爽。
齐老师一直在刘慧亭面前滔滔不绝，话里话外带着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意味，这让刘强感到厌烦。
他清楚记得，齐老师在电视剧里是刘慧亭的追求者之一，这人表面上是个老师，但心思深沉，自私自利，接近刘慧亭不过是为了个人的利益。眼下，他趁着机会在刘慧亭面前表现自己，显然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比方文成更体面、更可靠。
刘强心里有了些计较，便故意敲了敲桌面，淡淡地开口道：“齐老师，方文成的确无德无才，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背后说人坏话，恐怕也不是真君子所为吧？”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酒馆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刘强，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齐老师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刘强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心里一紧，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微笑着说道：“刘老板，您说得对，背后议论别人确实不合适。不过，我说的这些可是大家公认的事实，您看看在场的各位，难道不是这样吗？”
酒馆里的几个人互相对视，虽然有几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气氛已经不如刚才那样热烈。齐老师显然是想借助大家的附和来为自己开脱，但他不知道的是，刘强早有准备。
刘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显得有些严肃：“齐老师，你说的确实是公认的事实，但背后说人坏话，这可不妥。原因有三：其一，方文成是你们的同事，背后说同志坏话，对你们工作团结可没有好处；其二，他能当上小学老师，是领导安排的，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难道是在质疑领导的安排，还是想借酒发泄不满？”
刘强的语气虽不重，但言辞锋利，句句直击要害。齐老师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额头上隐隐冒出一层薄汗，嘴唇微微抖动，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刘强看着齐老师的窘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其三，您身为教师，为人师表，应当德配天地，先正己才能教书育人。古人云，‘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里也有提到，君子应该包容别人的优点，不轻易议论他人的缺点。齐老师，您虽然成不了圣贤，但身为教师，难道连品德二字都忘了吗？”
刘强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齐老师哑口无言。酒馆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齐老师的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握着酒杯，目光闪烁，显然陷入了极大的不安之中。
一时间，整个酒馆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齐老师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面对刘强的逼问，他最终还是没能挤出半句话来。
几秒钟的沉默后，终于有人低声说道：“刘老板这话说得对啊，做老师的，德行最重要。”
“是啊是啊，齐老师，咱们喝酒聊天归喝酒聊天，背后议论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另一位酒客附和道。
齐老师听着这些话，心里更是无比难堪。他知道，自己今天在众人面前彻底丢了面子。刘强这一番话，不仅驳了他的脸面，还从根本上质疑了他的为人。他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喝酒，匆匆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低声对刘慧亭说道：“刘掌柜的，我先走了，今天有些事，改天再来。”
刘慧亭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说道：“齐老师慢走。”
齐老师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狼狈。酒馆里的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但这场因方文成当小学老师引发的风波，却在刘强的几句话中悄然平息。刘强依旧从容地坐在桌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