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光破空，彩雀妖匆匆离去。
元吉与金芙后知后觉，猛然凑到明舒左右两边，捡起树枝，写写画画。
“兔子，你是不是立功了？”
“兔老大，你是不是要发了？”
瞧着总是不对付的两妖，如今都目光灼灼地注视自己，表情神态皆一般无二，明舒心里发毛，毫不犹豫，直接爪击。
给了元吉一个嘴巴子。
弹了金芙一个脑瓜蹦。
动作猛烈，力道适中。
“别烦老娘！”
相处日久，两妖对明舒脾气心知肚明，明白再待下去就真挨揍。
这一刻，他们求生欲爆棚，对视一眼，一东一西，迅速消失。
两妖走后，明舒呢喃道：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正因给不了答案，又被扰了思路，她才会不耐烦，直接镇压。
简单粗暴，却素来好使。
返回地洞，明舒独自坐在卧室内，发挥头脑风暴，思绪疯狂翻涌。
辨药术之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榕谷立足数百年，传承已久，若对各族传承术法毫不知情，那才叫稀奇。
见识眼界，才彰显底蕴。
她暴露辨药术，算是顺水推舟。
从彩雀妖反应与榕谷布局策略来看，先机已占，明年待遇应不会令自己失望。
让明舒震惊的是，稻田鱼虾养殖模式竟然在此方天地不曾出现过，至少在翠微山前所未有，否则，作为大妖，榕老不可能不知，不可能不推广，彩雀妖反应不会那么强烈。
“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明舒喜忧参半。
欢喜，是因自己的稻田鱼虾养殖算是头一份，榕老素来慷慨大方，喜欢提携妖族后进，以其作风，绝不会亏待她。
忧心，是因这件事超出预料，容易树大招风，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招来麻烦，跟她想安稳修行的想法相悖。
待在卧室，明舒默默反思，仔细推敲，最终发现是因信息差才出错。
虽穿越四载，但榕谷森严，仅年底时能短暂进出，时间有限，交易已经很赶。
她又是底层小妖，此前跟榕谷其他妖没交情，不好打听灵耕之事，加上灵田被掩藏，非榕谷之妖难见，不知具体情形，没头没尾地询问灵耕之事有窥伺之嫌，容易引起误会，这才阴差阳错，导致此事发生。
探明原因后，明舒晓得信息之重，暗下决定，要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
兔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
若能做到这一步，她便容易掌控全局，统筹规划，三思而行，不至于让事情脱离预期，由主动变为被动。
当然，要建立信息渠道，非一朝一夕之功，明舒只能暂时压在心底，日后留心观察，等待机会，慢慢完善。
只是日后行事，要更知己知彼。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修为太弱！”
明舒由衷感慨，寻根究底，是自己修为低，做事畏首畏尾，阶层上不去，认知才受限，若她有颠倒乾坤之伟力，何须忧心忡忡？
海阔天作岸，山高我为峰！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彩云姐姐不懂灵耕，初见之下，才会大惊小怪，夸大其词。”
“实际上，稻田鱼虾养殖技术含量不高，只是思路清奇，新颖独特，才显了出来，资深灵农只需仔细研究几日，便能识破奥秘，更别说灵耕造诣深不可测的榕老。”
“想来就算奖赏，也不会太夸张。”
明舒静心，从稻田鱼虾养殖技术入手，谨慎思考，寻求安慰。
忐忑之心，最终稍安。
———
事实上，正如其所料。
西岭妖府，宫殿楼宇成群。
碧绿苍穹下，飞瀑流泉，灵田阡陌，成片灵稻金黄灿烂，奇花异草竞相绽放。
鸟妖穿梭其间，浇灌灵水。
木妖活跃其中，沃土施肥。
灵机氤氲成雾，飘渺如纱，将此地渲染得犹如世外仙境，岁月静好。
万荣殿内，茶香袅袅。
绿发榕老抬手，将一盏灵茶推给火急火燎的彩雀妖。
“喝杯茶，压一压。”
“临事须静气，处身宜带虚。”
“你这鸟儿，还是年轻，需要继续打磨，熬炼心性，将来才能独当一面。”
声音不急不缓，声调平和有力。
置身殿中，轻嗅茶香，被榕老气定神闲的气质感染，彩云心神迅速安定下来。
“多谢府主，彩云受教了。”
饮下一盏灵茶，灵气滋润身心，补充法力消耗，彩云躬身感谢，不等榕老询问，她便立即将事情倒豆子般道出。
“启禀府主，属下这次巡视山林……”
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先拿出竹简，又拿出炮制好的止血灵藤，最后将留在殿外的竹筒拿了进来，其上无盖，鱼虾活跃。
瞧着桌上之物，榕老略微讶异。
听彩雀妖讲起兔妖之事，他饶有兴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捋须颔首。
等听完禀告，他默不作声，先续上一杯灵茶，示意彩雀妖别急，耐心品尝，后拿起止血灵藤看了看，又瞅了瞅筒里鱼虾，苍老目光中闪烁青光，最后翻阅竹简。
其上所书，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内容充实，言之有物。
既有遇到难题时的困惑与思考，又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与技巧，可见那只兔妖确实耗费心血，研究与探索灵稻鱼虾养殖之法。
字里行间，也能感受到兔妖在研究过程中的情绪波动，喜悦、忧愁、苦恼……
充沛感情惹得榕老不禁微笑，灵稻、鱼虾等多元共生的想法，又令他思维骤进，耳目一新。
彩雀妖默默品茶，不敢打扰。
直到爽朗笑声响起，她挺直的脊背蓦然一松，脸上同样绽放一抹笑容。
桌案上首，放下竹简，榕老笑容满面，赞赏道：“好一只兔妖，思维敏捷，有些奇思妙想，更难得的是，能沉心静气，用心研究，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心性与能力，难能可贵。”
“府主，此法是否可用？”
见彩雀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心中好笑，轻抿一口灵茶，没故弄玄虚，颔首承认，直截了当道：“虽方法略微稚嫩，稍显不足，需加以改进，但胜在巧思，开未有之局，可圈可点。”
“若加以调整，推广使用，对我妖族确实确有裨益，不仅能增产增收，积蓄资源，还对妖族启灵开智有所帮助。”
“老夫要完善此法，你且下去好生歇息，三日后再来此，论功行赏。”
此话一出，彩雀妖大喜。
不仅为自己，还为兔妖与榕谷。
“属下告退！”
———
万荣殿内，红泥小火炉熊熊燃烧，热茶滚烫，茶香弥漫。
饮尽杯中余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榕老拿起竹简，再次翻阅，不时颔首。
片刻后，他放下竹简，对灵稻鱼虾养殖法有了更深认知，探身执笔，挥毫泼墨，笔落纸间：
助灵启智，种族之基！
八个大字，遒劲有力。
白底黑字入眼，榕老思绪涌动。
大道难求，矇昧难驱。
妖族开灵困难，普通生灵想踏上修行路，机缘运气缺一不可，运气玄之又玄，变化莫测，难以预料，机缘却可以后天创造。
一般来说，普通生灵需多加吞食富含灵气之物，才有机会挣脱桎梏，获得造化，打破矇昧，诞生灵慧。
可天地运行自有道理，得失相伴，福祸相依，入品灵物能量强大，普通生灵哪怕吞下，大部分难以承受狂暴能量，极可能爆体而亡，仅有少部分能脱胎换骨，堪称千中无一。
用灵稻所养的鱼虾灵气温和，长期食用，得灵气日积月累温养，普通生灵诞生灵智的机率会有些许提升。
哪怕幅度微弱，也意义非凡。
毕竟小妖是翠微妖族之基！
反倒是用灵稻养殖灵虾灵鱼，在榕老眼里价值不大，增产增收固然可喜，却远不如种族延续与繁荣来得长久。
灵稻养殖鱼虾有益生灵启智，才是这位西岭妖府之主真正看重的点。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既然选择辅佐妖王壮大翠微妖族，榕老便要尽心竭力，从大局考量，而非着眼于自身利益。
这点上，他一直默默践行。
“这兔妖倒是一个可造之才，心有成算，稳中求进。”
想起明舒，榕老捋须。
去年考核时，这只兔妖表现不错，哪怕通过考核，她在灵种阁内依旧低调，主动隐藏自身，闷声拿好处，尽量避免麻烦。
榕老对这个小妖依旧有些印象，想不到今年她带给自己一个小惊喜。
扫了眼桌上的灵藤，想到彩雀妖提起兔妖觉醒了辨药术，榕老瞬间洞悉明舒谋划，忍不住道：“倒是聪明！”
“上进好学，懂得进退，知晓藏锋入鞘，待时而动，又会适当彰显自身，努力争取，不至于沦为庸俗。”
“可惜世事无常，哪能尽如妖意。”
“这小妖生性谨慎，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这次灵稻鱼虾养殖法恐怕有些出乎其意料，想必正慌乱。”
念及于此，榕老笑容灿烂，仿佛看到一只小兔躲在洞里，担惊受怕、惴惴不安的场景，这着实……有趣！
低头再看竹简，他顿时头疼。
“就是这字……太难看了！”
———
对榕谷之事，明舒毫不知情。
平复好心情，她起身入灵园，先照料好灵植，后用完灵食，取出妖晶，默默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