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平稳行驶在浓郁夜色中。
安滢放下窗帘，回到客厅舒适的小沙发，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盒，坐立难安。
加班福利、意外晋升、毫无理由的维护、信任、撑腰，再到这盒点心。
安滢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可能，像泡沫般乍破，不见踪影。
片刻后，她缓缓掀开盒子，精巧的曲奇香味四溢，光是面相就让人垂涎。
安滢动作轻柔，像拿起易碎的玻璃，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咬一口。
奶香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甜而不腻的口感让安滢眯起眼，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她的母亲也做得一手好点心，只是她太久没吃到了。
安滢神色复杂地盯着手里的曲奇饼干，就这么坐了一个小时，才从回忆里如梦初醒，将点心放好，洗漱睡觉。
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要做好分内的工作。
其余的，不是她该奢求的。
夜色沉默着翻白，早上九点，安滢按部就班来到工位上。
刚坐下，她就发现自己的设计稿被动过。
整体没有变化，但昨晚特意加班画出的腰部设计没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腰带。
安滢冷静地看向狂奔而来打卡，正气喘吁吁的贾乐乐，问：
“咱们这片公共区有监控吗？”
贾乐乐摇头，“靳总不喜欢在公共区装监控，他说他没有窥探别人工作的爱好和时间，只有私人办公室才有。”
“是不是很有人性？”他调侃了一句，却见安滢脸色严肃，意识到不对。
“怎么突然问监控？丢东西了？”
李韬闻言从电脑里抬头：“丢什么了？”
安滢摇头，语气平淡：“设计稿被人篡改了。”
“什么？！”贾乐乐反应极大，站起身拿过安滢手里的图稿，追问她是哪部分被改了。
安滢指着图跟他说明，李韬蹙眉道：“这得告诉靳总，靳氏可不养手脚不干净的。”
“那你还记得昨晚怎么画的，能复原吗？”贾乐乐最关心这个问题。
安滢知道他心急，生怕靳柏琛因为她的作品不够好而心生成见。
这张图目前最惊艳的部分就是安滢在腰部的特别设计，因为是突然产生的灵感，她怕过后不能完美复制，昨晚才会加班画出来。
能不能复原......安滢垂眸，藏着私心说：
“有点难。”
同时在贾乐乐即将怒骂出口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贾乐乐满头雾水，李韬却看懂了，拿出手机点开最上面的几个闲聊群，将公司有人篡改别人劳动成果的消息发出去。
贾乐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跟着在群里骂了几句。
最先发言的是设计部的人：谁这么倒霉啊？那能改回来吗？
问话的是李儒君。
安滢没有进公司任何一个小群，但贾乐乐就在她旁边，她看得一清二楚。
贾乐乐不假乐乐：说是很难。杀千刀的！靳氏竟然有这种蠹虫！
理讨一下：大家放心，靳总说了一定会严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挺像回事。
安滢则看了眼紧闭着门的总裁办公室，靳柏琛就在里面。
贾乐乐发完就催促她去告诉靳柏琛，不能吃哑巴亏。
收回目光，安滢说：“我先告诉章哥，他会跟靳总说的。”
说完坐下，低头重画设计稿。
贾乐乐一愣，和李韬交换一个眼神，也沉默了。
章焕得知这件事后立马告诉了靳柏琛。办公室里，靳柏琛沉默良久，看向门口：
“她在赶稿？”
章焕可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点头道：“应该是的，否则也不会没时间亲自向您汇报。”
靳柏琛又沉默许久，才缓缓出声：
“严查设计部。”
“明白。”
“不用了，靳总。”贾乐乐推门而入，将手机递给靳柏琛，“您先看看这个。”
手机上是设计部的闲聊群截图，时间就在刚刚——
Y：靳总已经知道了？
贾乐乐不假乐乐：对啊，这么严重的事当然要让靳总定夺。
Y：也不一定就是被篡改了吧？没证据的事，往上报很难说清楚。
Y：不应该先确定是真的被篡改再说吗？
“她是谁？”靳柏琛沉眉问。
“设计部的张烟，就是之前说安安坏话那个。”贾乐乐回答，叫习惯的称呼脱口而出。
靳柏琛看他一眼，“让她来我办公室，你出去吧。”
“好的。”贾乐乐毫无所觉，见事情快解决了，高兴地退出去。
章焕在一旁看得门儿清，私下给贾乐乐发消息：你可长点心眼儿吧。
贾乐乐不假乐乐：？我又咋了章哥！
章：你刚在靳总面前叫安滢什么？
贾乐乐捧着手机想了三秒，瞳孔猛缩，噼里啪啦打字：那咋了？靳总没这么古板吧！
章：......算了，你还是心大点吧。
贾乐乐不假乐乐：？章哥你今天真奇怪。
章焕已经懒得回了。
收起手机，他恢复工作状态：“人找到了，但安滢的设计稿应该很难复原，您看要宽限她一天交稿吗？”
靳柏琛眼神锐利：“为什么要宽限？”
设计部会比他先知道消息，是贾乐乐特意放的诱饵。
他没有这个脑子。
安滢是故意的，她已经有了打算。
靳柏琛迅速推算，淡声道：“告诉她，按时交稿。”
章焕点头走出去，看了眼工位上的安滢便回到办公室。
贾乐乐担忧的和章焕一样，他问安滢：“不能复原那个灵感的话，这个设计稿是不是就没那么完美了？”
安滢轻笑：“不会。每一份灵感都是回馈，没有好坏之分。”
“世界上也没有真正完美的作品，所谓的完美都是主观视角。”
听到消息匆匆上楼的关易刚好听到这句话，心神一晃。
记忆猝不及防被拉扯——
“关易，你太执拗了。追求完美的后果只有极致的痛苦，你还不明白吗？”
“是你不懂。我关易的人生里，必须有一份绝对完美的作品。”
“关总监？”贾乐乐回头就看到关易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关易迅速回神，走过来询问安滢情况，能否按时交稿。
“可以的。”安滢点头保证。
关易低头看了眼她还是一片空白的设计稿，沉下气问：
“你也觉得，没有真正完美的作品吗？”
安滢一顿，抬头看他。
“关总监认为有？”
她的眼睛生得好看，抬眉时自带一股清澈认真，仿佛任何一个带有欺骗的字都是亵渎。
关易狼狈地移开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是十年前，他能毫不犹豫地说“是”。
因为没有负担，无需负责，狂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