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重量可以解决。“福斯特信心满满地说。
德雷克插话进来说道：“你们也许可以解决这个重量，但是，我怀疑发电机能不能提供足够的电力。我不想让它们过热。我们不要急着这么做，好吗？“
福斯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目光中似乎带着复杂的情绪。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审视着对方。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说话，从他的嘴里吐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情愿，每一个字仿佛都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好像是被逼迫着才不得不说出来。他的语气可能有些低沉、拖沓，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无奈的叹息：“你是老板，德雷克。“
“没错，我是。“德雷克平静地说。
假如你不喜欢，他想，可以和我较量一下。
第二天来临，福斯特与尼尔分别展开了两次下潜行动。福斯特成功下潜至六十二英尺的深度。而这个下潜的深度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前来潜水点采集样本的埃米尔·波特医生的关注，仿佛这个深度有着独特之处，触动了波特医生的神经，或许让他感到惊讶、好奇或者是激发了他的某种研究兴趣。他对德雷克说：“这让我很担心，帕特，像这样潜到六十多英尺。“
“这个没问题，埃米尔，“德雷克坚持道，“我们潜得越深，发现的藻类颜色就越浅。我们应该这么做下去。“
“那就缩短潜水时间，“医生说道，“深度增加，时间减少。两者需要相互补偿。“
“好的，好的。我会的。“
但是在那一天的下午，到了第二次下潜的时候，有两个人一同进行下潜活动。他们一直下潜到了六十五英尺的深度。并且，德雷克做出了让这次潜水的时长比原计划延长了几分钟的决定。
“这太危险了，帕特。“保尔·格林担心地说。
“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德雷克简短地说，“这得取决于欧文和哈利，不是我们或者埃米尔·波特。他们知道在下面该怎么做。“但事后证明，他们中有一个人并不知道。尽管那天下午他们找到了绿色最淡的海藻，但是，哈利·尼尔却因此不能再潜水了。
“这一点不容置疑。“那天晚上波特医生给他做过体检之后说道。
“什么？真该死！“哈利抗议道。
“作为医生，我有权利不让你下水，“波特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现在就要行使这个权利。“他转向德雷克，“我警告过你，帕特。“
“你根据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德雷克问。
“血液碱度下降，收缩压和舒张压双双升高，视野扩大。这还不够吗？“没等回答，他又转向哈利。“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准喝酒，四十八小时之内不准潜水。然后，我再对你进行评估。“
“该死，这下潜水计划泡汤了。“哈利将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不，没有，“德雷克说道，“由我来代替你。我也有潜水执照。“
波特医生微微地抬起了其中一只眉毛，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人，目光中满是怀疑的神色。他的眼神犀利且审慎，仿佛在努力看穿对方的话语或者行为背后的真实意图。那扬起的眉毛像是一个无声的疑问符号，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质疑的氛围“你多长时间没有潜水了？“
“不长。不过我是有执照的。不相信的话可以给基金会打电话。“他朝尼尔扬了扬下巴。“哈利可以当潜水技术员，可以吗？“
“当然。只要不下水，干什么都行。“
“哈利，你有干式潜水服的使用说明和最新的潜水手册吗？“
“当然有。我去给你拿。“
一想到第二天，德雷克的脑子里就充满了恐惧。他已经五年多没有穿干式潜水服潜水了。而最近的一次潜水是在波利尼西亚和澳大利亚海域，穿的是着湿式潜水服，带有水中呼吸装置。基于这样的潜水经历，在冰架下潜水最明智的方法就是第一天的潜深为二十英尺，时间为二十分钟，第二天三十五英尺，四十五分钟；第三天五十英尺，一个小时；然后再尝试加大潜深。他打算第一天就潜到六十多英尺深，待上大约九十分钟。这个任务不仅艰巨而且十分危险。
然而，他已经决定了，而且这样做也非常必要。假如说有谁能够单独获得诺贝尔奖的话，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找到能够证明该理论海藻的那个潜水员，或许他就会是那个人。那天午夜，当德雷克正在认真研究干式潜水服的使用方法时，欧文·福斯特没有敲门便走进了他的帐篷。
“你究竟想干什么，德雷克？“他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福斯特？你难道不知道如何敲门吗？“
“别扯什么敲门的事了！我在说什么你太清楚了！你和波特一起故意将哈利替换掉，这样你就可以成为首席潜水员。你想成为找到具有决定意义的海藻的那个人，对吗？“
“你的话太荒唐，“德雷克说，“我不在乎是谁找到了它，只要是我们这个团队﹣-“
“你能保证让我第一个做更深的下潜吗？“福斯特挑战道。
“不，我不能那么做。“德雷克努力说明原因，“在水下，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东西在你的潜水位置之下，或者比你曾经到达的深度还深的地方，那么，我只能自己去取。这是科学的努力，而不是什么竞争，福斯特“
“是的，对，“福斯特恶声恶气地说，“我想你是想在克莱尔面前表现一下，重新把她抢回去吧？“
“不，我没﹣-“
“我想你是要告诉我，自从你到来之后，她还没有到你的帐篷里来过吧？“
“她到我这里来就是聊聊天。她说她很为这个项目担心﹣-“
“你他妈的是个骗子，“福斯特说。他从外套里掏出一把锯齿冰刀，恶狠狠地挥动着。“听着，听好了，你这个狗杂种。你夺不走我的妻子，你也欺骗不了我。我将是那个找到证明变暖理论海藻的人，我将因此赢得科学界的掌声。我的名字将载入史册，我将是这个团队中独自获得诺贝尔奖的人！“
德雷克警惕地看着那把刀。“你有毛病了，福斯特。你需要治疗。“
“我唯一需要的就是明天潜水时不要和你保持同样深度。要不是害怕这个项目被终结，我现在就会把你的肚子剖开。但是，假如明天你潜得比我深，那么，我发誓我将会切断你的通气管，让你葬身海底！“
说完，这个怒不可遏的人转身大步离开。
福斯特刚离开，德雷克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克莱尔。
“他去你那里了？“她焦急地问道。
“是的，刚走。“
“帕特，我很害怕。他正在失去理智。你明天代替哈利和他一起潜水让他很愤怒。他担心你会抢他的风头。听着，你能过来把我接到你那里去吗？“
“过去接你？“
“就是陪我从休息室到萨莉的帐篷里去。大家都已经走了。萨莉住的是一个双人帐篷，她说今天晚上我可以和她挤一挤睡在她那里。她知道我惧怕欧文。尤其是他相信﹣﹣嗯，你和我，你知道﹣-“
“十分钟后我过去，“德雷克告诉她。当德雷克到达中间那座房子里时，克莱尔并没有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他也知道她不会穿好衣服。相反，她在厨房里为两人倒好了两杯咖啡。德雷克脱掉保暖外套，和她坐在一起。
“见鬼！你怎么会和福斯特这样的精神病搅和在一起？“没有任何的铺垫，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克莱尔无助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她伤心地说道，“咱们两个人分开之后，我就一直过着漂泊的生活。在加利福尼亚我遇到了一个航空工程师、最后发现他十五岁的女儿并不是亲生的，而是一个离家出走一年多的女孩，其实就是他的性伴侣。然后是卡罗拉多大学的一个系主任，他几乎让我染上毒瘾。在德克萨斯，我遇到了一个农场主，他的儿子是我在休斯顿大学里教的一个学生。他发誓他和他妻子正处于离婚的边缘，但是，他的妻子最终找到我，威胁我离开她的丈夫，否则就用马刺将我的眼睛戳瞎。“她苦笑了一下，“我似乎一直找不到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帕特。我一直在寻找。我十分渴望回到你的身边，我一直想找到你﹣-“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德雷克惊讶地说。
“这是真的。我给我们彼此都认识的人打电话想要找到你。我祈祷上帝再给我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但是，当我最后查清楚你在哪里时，你已经和一个叫辛迪或者什么的人订了婚﹣-“
“温蒂。“
“-﹣而且你们两个人已经去非洲开展一个什么农业项目。因此，我只能绝望地抛掉这个幻想，继续漂泊。后来我遇见欧文，将心中仅存一点情感用在他的身上。“克莱尔站起身，将头顶上的日光灯关掉，只留下操作台上那盏光线柔和的灯。“你介意吗？我头疼得厉害。“然后，她走到这座房子唯一的一扇窗户前，按了一下开关将隔热窗帘升了起来，看了看外面贼亮的月光。德雷克走过去站在她的身旁。
“那么，辛迪后来怎么了？“她问道。
“温蒂。她把我给甩了，和一个伟大的白人猎手好上了。那个家伙曾经是《国家地理》的向导。“
“你又找了吗？“
“没有，“他平静地回答道，“再也没有试过。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相拥着离开窗户，来到操作台的一端，灯光照不到那里。她坐在台上，然后两个人开始宽衣解带。“不要搂我太紧，帕特，“她悄声说道，他的嘴吻在她的喉咙上时，德雷克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在冰架之下要将欧文·福斯特处理掉。第二天，潜水的地方似乎有些异常，寒冷的空气好像更加稀薄，呼吸更加困难，空中的层积云低得似乎触手可及；另外，晚上一股不同寻常的暖流﹣﹣这种现象在南极很少出现﹣﹣融化了冰架表面一英寸厚的冰，使得冰架表面非常湿滑。“这真是太怪异了。“大个子保尔·格林说，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今天早上，他和哈利·尼尔一起在地面做技术支持。“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哈利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两个人将潜水设备安排停当，启动发电机，对所有的设备逐一进行检测之后，返回到做下潜准备用的帐篷。帐篷里，德雷克和福斯特两人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穿戴着潜水服。他们几乎穿戴整齐，只剩下头盔、手套和一条多功能腰带。腰带的一侧挂着几个橡皮盒子，橡皮盒里装有样本收集管；另一侧挂着一组小工具，用来撬开海藻周围形成的冰或岩石保护层。
当两个技术员帮助他们系腰带，戴手套时，欧文·福斯特对他们说：“今天，我要尝试最大的极限，直接从六十八英尺开始。明白吗？“
“别这样，欧文，“哈利警告说，“假如你也因此不能再潜水，那对我们这个项目影响可就大了。“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福斯特命令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哈利看着作为队长的德雷克征求他的许可。德雷克点了点头。“给我同的极限。“他告诉哈利。
一行人来到通往冰架下方深达十四英尺、口径十英寸的下潜洞口前，两个技术员轮流为两个潜水员戴上沉重的球形头盔，通过它潜水员可以
获得空气，与地面保持通讯联系。两个潜水员分别坐在两个箱子上，耐心等待给潜水服加压，检查无线接收情况。几分钟之后，一切便准备就绪。
“好的，“哈利说，“虽然是例行的，但我还是要宣布一下安全注意事项。你们的干式潜水服在八十英尺以上的深度可以保持现在的温度。这套潜水服的环境测量器位于左侧袖子胳膊肘下方的控制板上。当控制板的盖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带照明的数字化屏幕，上面有各种功能键。注意看你潜水服的压力、温度、心率和潜深。“他分别在两个潜水员的头盔上拍了两下，“好运。“
协议要求德雷克第一个下水。一盏水下强光照明灯固定在他的右肩上，他走到洞口，顺着下面嵌入洞壁上的一个金属梯子费力走下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沉重的靴子便触到了水面，又过了几秒钟，他便消失在了水中。
欧文·福斯特紧跟着他下到水中。对于帕特·德雷克来说，潜人冰架之下的水中仿佛回到了史前时代。他之前从未身处如此宽阔如此深度的水体之中，没有任何可见的、移动着的海洋生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人工合成的超自然的怪诞世界中。潜水头盔之内，他好奇地睁大双眼，嘴巴惊讶地半张着。强光照明灯投射出的灯光在他面前形成一个二十英尺、大小如同一个小型剧院银幕一样的明亮光幕，这种情景没有几个人看到过。这个地方与冰架表面十分相像，有峭壁、裂口和裂缝，这些东西可能曾经位于地表之上，早已灭绝的生物或者科学界未知的生物曾经在上面行走过。
德雷克的冥想被突然侵入的另一道强光打断，欧文·福斯特已经潜到了他的深度。当福斯特从他身旁划过时，德雷克打开手臂上的控制板，按了一下潜深按钮，数字屏上立刻显示出：48。他接通无线对讲系统。
“哈利，我是德雷克，向你报告我们两个人现在的潜深是四十八英尺。开始继续下潜。“
当福斯特进入德雷克的灯光范围内时，德雷克看到他手里握着昨天晚上闯进他帐篷时所持的那把锯齿刀。德雷克顺着岩石往后退了一点，举起左手，手掌打开，表明他不想找麻烦。他指了指福斯特，然后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示意他先下潜。福斯特双脚猛地一蹬，开始下潜。
在潜深五十八英尺时，福斯特停留了片刻。德雷克又下潜了几英尺，但是与福斯特保持着一段水平距离。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我现在必须行动了，他告诉自己，此刻他深信自己想把克莱尔要回来，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摆脱欧文·福斯特的控制。昨天晚上，在他和克莱尔分手之后，他躺在床上回想刚才和她在一起的美妙感受。触摸她，爱怜她。但是，后来一场噩梦袭来，他看到她赤身裸体站在他的眼前，身上被她丈夫用拳头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恐惧和愤怒一下子将他从梦中惊醒。正是在这一刻，他从床上下来在抽屉里摸索着找到一个装着防滑钉的盒子。防滑钉有四英寸长，钉头尖利，通常钉在某些设备的下方以防在冰面和岩石表面上打滑。他从里面选出一枚，又在帐篷里找到一个软木瓶塞，切下一英寸插在钉头上，第二天早上随身带到了潜水现场。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将防滑钉塞到了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盒子里。
德雷克再次向地面报告了他的深度，同时肯定福斯特也处于相同的深度，然后等在那里，而福斯特又开始下潜。他看到福斯特依然握着那把刀，两个人之间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此刻，德雷克下降到了六十五英尺，开始用强光灯照射峭壁上突出的一小块岩石，寻找可能的生物垫迹象。他知道福斯特此刻正在他下方几英尺处，明白自己故意延迟下降，而让他先下潜。我要等一等，他想，等到他发现了值得收集的东西，并且开始集中精力工作之后，我再悄无声息下降到他的身后，用防滑钉刺穿他的潜水服﹣-
突然，德雷克的注意力被岩壁上的几点颜色所吸引。这几个点在灯光中只是闪了一下，但是，德雷克可以肯定那个颜色是非常淡的绿色。那会是海藻吗？他感到纳闷。不是蓝色或者黑色的海藻，是冷水产生的光吗？他皱了皱眉头，向下方游去，更靠近那面悬崖，往回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福斯特下方几英尺的地方，而福斯特的灯光此刻并没有照到他，福斯特似乎在专心研究自己的发现。
福斯特有那么片刻时间从德雷克的头脑中消失了，德雷克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那面岩壁，认为他就是在那里看到了浅绿的颜色。几秒钟之后，他就找到了它：一个由千百万，甚至数十亿的微生物组成的微生物垫。它们泛出的浅绿色光是这个地方比其他地方更为温暖的证据。
就是它了！德雷克兴奋地想。这足以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得到更多的经费和潜得更深的装备，让我们到更深的水下寻找更多支撑变暖理论的证据。
“帕特，你的深度是多少？“他听到哈利从地面传来的声音。
德雷克打开控制盘，按了一下深度按钮。
“七十一。“
德雷克瞟了一眼上方的福斯特。好像他距离他更远了一些，高约五英尺，位于德雷克右侧大约二十英尺远。德雷克对设备进行了检测，将控制板上按钮按了一遍。
“压力正常，“他报告道，“真空管正常。电力正常。一切正常，哈。“
“不要再下潜了，帕特。“
“明白。“
如果我抓紧时间，德雷克想，我可以收集一些样本，然后在上升的途中将福斯特干掉。他往上看了一下，看到福斯特的灯光依然停在原地。他迅速从皮带上取下一个收集管，用一把刷子小心翼翼地将淡绿色的海藻扫到试管里。当感觉已经取到了足够的样本之后，他将收集管的盖子盖上，重新插回到皮带上。这时，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向他靠近。德雷克转过身来，看见欧文·福斯特在他的上方若隐若现，手里拿着那把锯齿刀，而且福斯特关掉了肩头的照明灯。福斯特朝他移动过来。德雷克向后退去，将强光照明灯正对着福斯特的脸。透过福斯特的头盔面罩，德雷克看到他眯着眼睛。即使是这样，福斯特依然继续向前移动，而德雷克看到福斯特抬起手，刀子从他面前的水中划过。德雷克疯狂地在包里寻找那颗防滑钉。福斯特再次靠近，扬手又是一刀。终于。德雷克找到了那颗钉子，用大拇指推掉保护钉头的软木。但是，当福斯特第三次朝他砍过来时，德雷克意识到只能面对面使用这颗钉子了。他原本想溜到福斯特的身后，用钉子刺破他的腋窝，因为那里的防护比较薄弱。但是，这个计划被那把刀和福斯特意外的攻击改变了。不过，德雷克明白自己不得不做些什么﹣-
德雷克心中充满绝望，他让自己下降了几英尺，转到福斯特的右侧，躲开他手里的那把刀。然后，他伸出钉子，想把他插到福斯特的一条腿里，但是，却够不到他的腿。福斯特再次疯狂地挥刀向下砍来，这一次刀子砍在了德雷克的头盔上，但是刀却从他的手里掉落下来。福斯特和德雷克两个人同时看着那把刀漂浮在水中，仿佛慢动作一般从灯光里进入黑暗中，然后消失不见。
福斯特从失去武器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弯曲双腿，猛地一蹬来到德雷克的身后，然后下降高度，用双腿缠住德雷克的脖子。两个人的重量加在一起使他们又下降了几英尺，但是这并没有让德雷克担心。让他感到释然的是，他和福斯特两个人都处于相同的不可逆转的脆弱情形。但是，福斯特没有了刀，而他却还有那颗钉。
闭上眼睛，想到克莱尔，心中充满了对上方这个男人的憎恨，德雷克举起防滑钉，将锋利的钉尖刺入福斯特的干式潜水服。
德雷克感到身上的重量立刻减轻，因为福斯特的潜水服失去了压力，夹在德雷克脖子上的双腿变得绵软无力。德雷克用力从福斯特的鲤绕中摆脱出来，又下降了几英尺，然后用脚踩着水保持住深度。
“帕特，我们收到欧文压力不足的告警！“哈利焦急的声音响起，
“他在哪里？“
“我看不到他，“德雷克撒谎道，“不过，他的灯光在我的右侧三十英尺的地方、深度八十英尺之上。要我过去吗？“
“不要！不要靠近他！我们现在把他拉上去！“
“明白。“
德雷克游上去，拽住福斯特的双脚。他可以感觉到上面往上拉的力度，然而、他用力让他保持不动。上面的人继续往上拉，他使劲往下拽﹣﹣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直到德雷克的胳膊没有了力气。然后，他松开了手。把他拉上去吧，他想。你们拉上去的是个死人。
突然，德雷克感觉自己的潜水服非常温暖，非常地舒服，非常地安全，几乎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因为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想到了京莱尔以及他们未来在一起的生活，想到了他可能会一个人单独获得的诺贝尔奖，因为是他一个人将证明地球变暖的决定性证据带出水面的。-旦这个科研项目得到更多的资助，他们就会获得潜得更深的设备，那时他就一个人包办所有的潜水任务，他的名字将会载人科学的史册﹣-
仿佛是崭新未来的标志或者符号，德雷克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新的东西：一个反光，一道光，一个针尖大小闪亮的东西。那个东西在他下方五六英尺，或者十几英尺的地方，在一个面对崖壁的平台上。雷克选择好角度，下降到它的旁边，透过面罩观看着他的新发现。这一次，他的眼睛依然张得很大，但是嘴巴半张时却没有保持沉默。
“终于找到了。“他大声叫道。
就在他面前几英寸的地方，是他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美丽的海藻团，美丽的黄色海藻。美丽的橘黄色海藻。美丽的温暖海藻。绝对可以证明这个项目理论的海藻。
“帕特，危险！“哈利的声音再次传来，“喂，帕特！你的深度是多少？危险！“
德雷克无力地按了一下胳膊上深度按钮。数字显示：93。
几秒钟之后，德雷克的双肺变成了冰。
克莱尔将自己的背囊拉到帐篷中央的大房子里，放到门边，然后脱掉保暖外套。埃米尔·波特已经在那里，他的行囊也放在同一个位置。他们正在等直升机的再次返回，那天早上，直升机已经往返了两次，将爱德华·莱瑟姆、保尔·格林、萨莉·格赛特和哈利·尼尔送到了乌斯怀亚。当克莱尔在其中一张牌桌前坐下时，波特给她倒了一杯番茄汁加伏特加酒制成的“血腥玛丽“鸡尾酒。而她则递给他一个信封。
“萨莉走之前给我的。是帕特担心在冰架下可能会发生意外留给我的。“
“写的什么？“波特一边呷着自己的“血腥玛丽“一边说。
“一个手写的遗嘱修改证明，遗嘱存放在明尼苏达，说明我是他潜水意外保险的受益人，将他位于塔希提岛的滨海别墅和实验室留给我。“
波特扬了扬眉毛，略感惊讶。“嗯，你说过帕特的慷慨和保护欲堪比欧文的吝啬和占有欲。看来你真是非常地了解他们。“他将头微微歪向一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克莱尔？欧文的潜水保险是一百万，帕特的是一百万，外加塔希提岛的财产。你现在可是个阔太太了。“
“只是觉得对帕特所做的事情有点龌龊。“她承认道。
波特将手伸过桌子，攥住她的双手。“不要有什么愧疚，克莱尔，“他静静地说，“发生在帕特和欧文身上的事情是因为他们互相残杀造成的。我们只是撒了点小谎而已：你说身上有青紫，我说哈利·尼尔不适合潜水。我们将帕特和欧文同时置于冰下，仅此而已。或许，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或许是为了诺贝尔奖，也或许两者兼有。无论如何，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外面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叶片发出的巨大声响。波特站起身，温柔地将克莱尔拉了起来，拉向自己。
“看，有了在帕特腰带上发现的样本，三十天后这里会再来一支新的科考队，所以说我们的工作是成功的。事实证明，你和我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彼此﹣﹣外加很多别的东西。把过去抛在脑后，克莱尔。放眼明天。你等待幸福已经等得太久。享受幸福吧。和我一起。“
克莱尔点了点头，脸上浮出一丝慰藉的笑容，让波特拉着她的手来到前门，穿上保暖外套。
片刻之后，两个人扛着背囊，一起穿过巨大的冰架朝直升机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