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直奔单依依家而去,脚下蹬得飞快,链条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速度在这摆着,白山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单依依家。
此时,烈日当空,单依依家却很热闹,门口围了不少人,还停了一辆轿车。
白山管不得那么多,冲进单依依家里。
一屋人看着闯进来的白山,欢笑声戛然而止。
“这位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问单依依的父亲。
单长青抽了口老烟斗,不屑地说:“这就是一直纠缠依依的那个人,白山。”
男青年知晓白山的身份后,充满了敌意,他身边还站着一帮混混,凶相毕露。
经单长青介绍,白山得知,肥胖的男青年名叫顾泽凯,家里老子在镇上杀猪。
由于舅舅是副镇长,有了这层关系,顾泽凯家几乎垄断了镇上的肉类生意,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白山听说过顾泽凯这个人,一个典型靠爹养的猪头公子,平日嚣张跋扈惯了。
不用多想,白山很快明白了一切,但他想确认单依依本人是什么态度。
“依依呢?我要见她。”
单长青拿烟斗指着白山,一口老黄牙一张一合:“你不是要去南方打工,来我家干啥?依依不想见你,走吧。”
“不见到单依依我绝不走”,白山话语中带着狠厉。
“你他妈的”,一个小混混出言不逊,想要动手。
顾泽凯拦住混混:“哎,别在我未来老丈人家动手,影响不好。”
阳光照进屋内,映照着顾泽凯那肥硕的肚皮,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五百块钱,递给白山。
“兄弟,听说你家境不太好,拿着,至于依依,以后就别再打扰她了”,顾泽凯说话时,脸上的肥肉不断抽动,甚至渗出了油。
“你觉得我会稀罕你五百块钱?”
五百块在90年代足够农村家庭生活几个月,顾泽凯还以为白山贪心,于是又拿出五百。
白山伸手打掉充满侮辱性的一千块钱,令顾泽凯眉头浮现几道明显的皱纹。
突然,单依依打开里屋房门,让白山进来说话。
单依依是一位农村女孩,朴素清秀,乌黑长发扎成马尾,双眸清澈如泉,微微泛红的脸颊,纯净而不失灵动。
即使单依依没有华丽服饰,却依旧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她的样子,令白山日思夜想了几十年。
不等顾泽凯搭话,单依依主动拉着白山进了卧房,随即一个“砰”的关门声。
“你这丫头,咋领男人进屋”,单长青愤怒地拿烟杆敲击着桌子。
“没关系,叔,让他们当面讲清楚也好。”
顾泽凯眉宇间涌出一股阴狠,自己要娶的女人,领着别的男人进里屋,任谁都不能接受。
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
“今天这事,谁都不许往外传,听到没”,顾泽凯跟手下小弟恶狠狠地交代,脸上肥肉抽动频率更高了。
白山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但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点啥。
谁料单依依一把搂住白山的腰,抽泣起来。
白山腰部很快传来一股温热感,都是单依依的泪水。
“怎么了,慢慢说,别哭。”
不需张口,单依依的行为已然包含了万语千言,白山知道误会她了。
过了几分钟,单依依才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大约一个星期以前,单依依的妈妈黄凤柔因中风而倒地不起,一家子人带着老太太去镇上的医院看大夫。
医院大夫说,黄凤柔的病很严重,要做好长期住院的打算。
加上住院要用到的营养品,药物,每个月差不多要五百块钱。
医院的住院费用太高,单长青就算掏干全部家底,也不够黄凤柔住几个月的院。
正当单长青急得焦头烂额,顾泽凯却来到医院说,他可以出这笔住院费。
单长青仔细回忆,实在想不起来眼前胖子是哪位亲戚。
“叔,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叫顾泽凯。”
“你刚才说,能给我老伴出看病钱?”
“对,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多少利息我都接受,只要你给钱,我立马打欠条”,单长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我看上您老女儿了”,顾泽凯说得毫无压力,胜券在握。
“啊!”
事情起因很简单,单依依一家进县城时,被在店里帮忙的顾泽凯盯上了。
相较于县城里水性杨花,风骚妩媚的女人,单依依像是一朵不沾烟火气息的出水芙蓉,看得顾泽凯心里痒得不行。
没费多大功夫,顾泽凯便找到了单依依的去处,并打听清楚了原因。
对于单长青这种思想传统的老头来说,了解完顾泽凯家境情况,当然很乐意将女儿嫁过去,根本不管她的想法和心意。
只要对方有钱,嫁过去就能过好日子,感情可以后天培养,在九十年代,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这一共识,时至今日,也仍存在。
了解完前因后果,白山后悔当初不愿意早些回村子。
早在电话打不通时,白山就该回家看看情况,如果当初愿意回来看一眼,说不定单依依就不会嫁给别人。
大不了,换个老板就是,出人头地又不止一条路可走。
明明辜负了人家,却还记恨,白山想到此处,用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你干啥”,单依依急忙查看白山的脸,不断的揉:“你别担心,我只喜欢你,才不会嫁给她。”
白山领单依依坐到床上,安慰道:“你放心,这次没有人能将你抢走。”
与许多农村家庭一样,单依依不是独生女,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她只上过小学,家里负担不起俩娃同时读书,就让她辍了学。
仅有小学水平的单依依,一个劲儿地盯着白山傻笑。
“可是我妈的住院费咋个办?我家卖一百斤粮食都不够啊!”
一百斤,白山心中笑了一下,按照九十年代的粮价,一千斤怕是都杯水车薪。
白山明白,农村贫困,妇女不得不干重活,黄凤柔在女人里算体格好的,不然撑不到现在。
还有白荷,之所以会倒下,基本都是积劳成疾一个原因。
白山既然能够回来,那么肯定不会让所珍视的人受一点委屈,必定照料好一切。
“喂,你想啥哩!”单依依用手在白山眼睛前晃了几下。
“啊!没什么,黄姨的住院钱我能给。”
“真的”,单依依激动不已,好像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门外传来很强烈的敲门声,还有单长青的呼喊。
“你俩小兔崽子藏屋里做啥呢?”
白山示意单依依坐床上不用动,自己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除了一团缭绕的烟雾,白山还看到一张因愤怒而憋到发紫的肥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