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早啊,安王妃

谢榆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迎回了安王府,也稀里糊涂地成了名正言顺的安王妃。

顾剑州将谢榆桉安置好后,便吩咐常武将常用的太医唤了过来。

对于他的便宜“老丈人”,他一百个不放心。

然而,太医诊治一番后,所得结果与谢府那大夫几乎如出一辙:日后难再有孕,明早应当能醒。

不同的是,太医还补充了一点:安王妃日后万不可受寒。

太医离开后,顾剑州看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谢榆桉,看着她额上才换过的绷带和带血的衣衫,忽然隐隐生出一丝怜悯:好端端一个人,竟被逼成了这般,啧……

怪不得当初想得到本王的庇护……

原本准备离开的顾剑州,竟意外地被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柔软心肠绊住了脚。

他看了看外间渐黑的天色,又站在床榻前环顾一圈,最终暗叹一声,无奈地在窗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和衣躺了下去。

事后连顾剑州自己都不相信,他就这样守了谢榆桉整整一夜……

第二日,随着第一道天光冲破乌云,谢榆桉醒了过来。

她盯着陌生的玄色帷幔顶失了神,脑海里下意识发出了人生三问: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又穿了?

可当看到太师椅上的墨绿身影时,谢榆桉瞬间回神,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顾剑州向来睡眠浅,闻声侧首看向满脸戒备的谢榆桉,不慎在意的笑了笑:“早啊,安王妃!”

谢榆桉:“……”

无视谢榆桉怔愣的神色,顾剑州径自缓缓从太师椅上起身,反手锤了锤酸痛的腰背,自语道:“一宿可把本王憋坏了!”

严重怀疑对方有深层含义的谢榆桉瞬间脸如菜色。

看着谢榆桉的反应,顾剑州知她想歪了,一时生了逗弄的心思。

只见他轻笑出声,几步走到床榻前,俯身逼向床上连连后退的人,笑道:“怎么,这么急着想坐实安王妃的名头?不如你主动些,先脱一件?”

谢榆桉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众人口口相传的不近人情的冷淡王爷顾剑州,为何在她面前竟是这般厚颜无耻,甚至耍流氓耍得各种得心应手。

到底是人们传言有误,还是此人本就一人多面?

谢榆桉怒急,扬手便是一掌呼了下来。

顾剑州抬手轻轻松松便将她的手腕扼住,另一手点了点她额上绷带覆盖的伤口,摇头叹道:“唉,当真是无情得很!本王昨日才救你于水火,谁料你今早便翻脸不认人……唉,也罢,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隐约的痛楚自额间传来,谢榆桉这才回想起昨夜自己被强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随后腹痛难忍,晕了过去。

那药,是堕胎药!

顾剑州眼见着谢榆桉的脸从绯红变成惨白,料到她想起昨夜的事,一时又有些不忍,边收起攥着她手腕的手,边淡淡说道:“本王昨日已经惩戒了那苏氏,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

当想到她日后要面临的困境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了,若你觉得不解气,也可自行去惩戒一二。毕竟……你现在好歹顶着安王妃的名头。”

谢榆桉眼下还不知晓自己日后难再有孕一事,可一想到昨夜那碗能要人命的黑乎乎的汤药,她便一阵后怕。

幸好,她的腹中并没有孩子。

不然,她与谢宁只间,就要多加一层夺子之仇了。

当然,这个仇,第一个要找始作俑者——苏婉卿来报。

但眼下,谢榆桉想要先弄明白一件事。

只见她利落的翻身下床,朝着顾剑州拜了下去,“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日后王爷有任何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本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想法,不等顾剑州说话,谢榆桉自行起身,毫无惧色的紧紧盯着眼前黑曜石般的双眸,缓缓问道:“只是不知王爷纡尊降贵,这般帮我,所图为何?”

看着此刻将自己软弱一面紧紧包裹起来的谢榆桉,顾剑州眯了眯眼,将适才心底所有不忍收了回去,嘴角一撇,不屑道:“你也知晓本王是纡尊降贵,不如你来告诉本王,你有什么可图的?”

狼王符?

二人心内几乎同时涌上了这个念头。

随后又几乎同时将念头压了下去。

就在顾剑州暗自琢磨该如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忽见谢榆桉淡淡一笑。

顾剑州暗道不好,却还是晚了。

只见谢榆桉边抬手解衣襟上的第一道扣子,边用仿佛能化开冬月寒冰的声音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榆桉只好坐实'安王妃'的名头了!”

被反将一军的顾剑州瞬间黑了一张脸,眼瞅着如无瑕白玉的肩颈缓缓露了出来,他连忙将手边的帷幔扯了下来,胡乱将谢榆桉整个裹了进去。

瞪着近在眼前的人,顾剑州怒道:“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做那事?你就这般不爱惜自己?还是想让本王当鳏夫?”

谢榆桉不怒反笑,“不是王爷让我先脱的?怎么,莫非王爷方才只是在开玩笑?”

“还是在试探我?”

顾剑州攥着帷幔的手缓缓收紧,谢榆桉听到近在耳边的骨节在咔咔作响。

“谢榆桉,本王既已当众认了你,便不会反悔,你若安安分分地做好安王妃,便也罢了……若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本王心狠!”

说罢,丢下谢榆桉一人,顾剑州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玄色帷幔落地,谢榆桉脱力地跌坐回床榻,抬手覆上隐隐作痛的小腹,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海。

叶红与荷展好不容易守到顾剑州离开,刚把门推开便看到皱眉揉腹的谢榆桉,衣襟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素白肩颈微微敞露。

二人暗道不好,当即小跑上前,双眼噙满泪水连连骂道:“黑心鬼!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不明所以的谢榆桉低头看到忘了扣上的扣子时,才知二人误会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没对我做什么。”

迎着二人怀疑的眼光,谢榆桉沉声追问道:“昨日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何事?快与我细细说来!”

被谢榆桉这么一问,本就双目通红的荷展,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直往下落。

叶红事后也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她虽然心中满是恨意和心疼,可她比荷展沉得住气,眼下只想安慰谢榆桉,所以她恨不得想将荷展推出去。

看着两个心腹丫鬟的反应,谢榆桉适才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她知晓叶红是个守得住嘴的人,便转向荷展,声音异常冷绝:“荷展,你说,休要瞒我!”

叶红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谢榆桉一字一句说道:“你们其实瞒不住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

“何况,我也可以去看大夫的,不是么?”

荷展闻声,哭得更厉害了。

叶红无奈,强忍眼泪,颤着声音说道:“无论是王爷请的太医,还是昨日谢府的大夫,都说……都说姑娘日后……难再有孕……”

啪嗒,一滴眼泪滴在叶红握着谢榆桉的手背上,她好不容易忍着的眼泪,终于冲破堤坝,奔涌而出。

“姑娘哎……我可怜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