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该唤我皇婶

二人一路无话。

马车到了王府后,顾剑州并未下车,而是在看着谢榆桉进府后又乘车离开。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无情捅破,饶是谢榆桉再心有准备,此刻也难免伤怀。她回房后便挥退众人,独自在窗下饮起了凉茶。

一股凉意深入肺腑,连带她的心绪也清晰了许多。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欺欺人了。

以顾剑州的性子,怎会任由她靠近呢?

也许在她还未靠近时,顾剑州就已经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若非狼王符,顾剑州根本不会由着她施展那些手段和动作!

谢榆桉嘲然一笑。

看着房中陌生的摆设,谢榆桉忽然烦躁不已,一股想要逃避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在心底破土而出。

她丢下手中茶盏,失魂落魄地冲出房间,不顾一切地往外走去。

叶红与荷展一直守在屋外,此刻俱是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叶红心里着急,低声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

谢榆桉没有做声,依旧脚下不停地朝外走去。

还未到前院,听闻消息的管家齐尧便小跑着靠前,躬身询问道:“王妃可是要出去?不知王妃要去哪?小的这便安排人给您套车!”

谢榆桉暗暗喘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不疾不徐地说道:“让齐管家见笑了……突然有些馋浮世听风阁的小菜,劳烦齐管家安排一辆马车!”

齐尧笑着躬身道:“不敢当!王妃稍等片刻!”

齐尧一边安排人准备马车,一边派人将常风唤来,嘱咐他暗中跟着,好生保护,莫出了差错。

到了浮世听风阁,谢榆桉点了一桌子的菜,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顺手又倒了两杯,让叶红与荷展都入座,陪自己喝几杯。

叶红连忙劝道:“姑娘,您身上还有伤,奴婢给您换成茶可好?”

谢榆桉摆摆手,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无妨!”

她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坚持道:“坐下,陪我喝几杯!”

看着谢榆桉满眼的不容抗拒,叶红与荷展无奈,只得坐下将面前的酒喝入腹中。

谢榆桉笑着给二人夹了一筷子菜,“这就对了嘛!人生短短几十载,当及时行乐!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又饮了一杯,就着满腔的酒香,脱口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呸,咒自己做什么!”

说罢,便又饮了一杯。

叶红与荷展自是不敢多喝,一个劝谢榆桉少喝几杯,一个不停地给她夹菜,忙的不可开交。

一顿饭吃得不亦乐乎,谢榆桉被拦着没喝多少酒,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一时有些飘飘然。

雅间的门被突然推开,一声清亮的少年声由外而内:“谢姑娘好雅兴!”

谢榆桉猛地一惊,当即酒醒了几分,皱眉看向不请自入的顾霖,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猜想:“九皇子这是在监视我?”

她顿了顿,挑眉道:“抑或者,是在监视安王府?”

顾霖最是害怕他的六皇叔,连忙否认道:“本皇子没有!你别乱说!”

谢榆桉笑笑,“哦?那九皇子怎会找到这里?巧合?”

顾霖没有作答,径自在谢榆桉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片刻后,他忽然说道:“谢姑娘有心事。”

酒意彻底消散,一口气在胸腔走岔,谢榆桉连忙以袖掩唇轻咳几声,状似无意地往旁边挪了挪,淡然提醒道:“九皇子,你该唤我皇婶!”

感受到谢榆桉的刻意疏远,顾霖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酒壶一饮而尽。

是桂花酿。

顾霖咂咂嘴,摇头道:“这酒如何能尽兴?不如今日由本皇子做东,请皇婶品一品这浮世听风阁的名酒如何?”

谢榆桉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正要婉拒,却听顾霖又说道:“皇婶莫不是嫁入安王府,就看不起本皇子这座'靠山'了?”

“皇婶是不是忘了,当初可是你亲口说过,靠山要多多益善!”

被顾霖左一个皇婶,右一个皇婶的叫着,谢榆桉不禁想起顾剑州,好不容易淡忘的伤情又涌了出来。

见她抿唇不语,顾霖自顾命人去取酒,顺便又添了几道热菜。

酒杯又被斟满,叶红与荷展本要劝阻,却被谢榆桉用眼神挡了回去。

顾霖举起酒杯,笑道:“皇婶且尝尝这桑落酒!”

谢榆桉闻言,早已尘封的儿时记忆倏地涌入脑海,她的脸上瞬间退了血色,瞳孔猛地一缩,浑身僵硬如铁,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顾霖意识到谢榆桉的失态,唤道:“皇婶?”

谢榆桉却毫无反应。

顾霖靠近一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换了称呼:“谢姑娘?”

谢榆桉猛然回神,慌乱间,用依旧裹着纱布的手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入口中。

酒刚入口便被她尽数吞下,一阵灼烧感自食道传入肺腑,谢榆桉呛咳起来。

顾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手足无措地问道:“谢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喝不惯这酒?”

谢榆桉勉力一笑,“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确实是好酒!多谢九皇子!”

说罢,拿起酒壶亲自斟满一杯,仰头饮尽。

谢榆桉唇角沾了酒,此刻在烛火映照之下,竟发出些亮光。她的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愁绪和伤情,满是疲惫的容颜,此刻竟悄悄浮上几丝酒意,慵懒而又摄人心魂,顾霖一时看呆了眼。

浑然不知的谢榆桉又要拿起酒壶时,却被顾霖摁住了手。

“既是好酒,怎能独酌?我陪你!”

说罢,顾霖从谢榆桉手中抢过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后,举杯看向她:“谢姑娘,请!”

此时的谢榆桉满脑子都是儿时的回忆,全然忽略了顾霖早已改掉的称呼。

她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饮入腹中。

几杯酒下肚,二人满身都是汹涌的酒意。

看着谢榆桉裹着纱布的右手,顾霖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皱眉问道:“还痛么?”

谢榆桉没有聚焦的双眼看向顾霖,摇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再次被狠狠踹开,一股冷意由外而入,二人的酒意不禁消散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