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桥不愧是黎安最拥挤的站点,因为这里靠近旅游景点,外来游玩的人尤其得多,陈柯几乎是被人群挤出去的。陈柯感受到的不仅是黎安的繁华,更多的是繁华背后带来的不安感受,他第一次切实到自己的渺小。
出站后,陈柯并未直接去店里报道,他走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向店员要了包利群,这是他在高中时期经常抽的一款烟。吸上一口,陈柯一路的疲惫便在吞云吐雾之时随风散去。看了一眼时间,陈柯估摸着也该去店里报道了......
“老乡快餐店,嗯没错,就是这了“陈柯望着前方的广告牌呐呐自语道。陈柯绕过正在收盘的阿姨和排队选餐的顾客,走进店里的办公区域,店长正坐着,对着电脑屏幕敲打着键盘。“您好,我是昨晚和你联系过的陈柯”陈柯就这样站着,好似一个学生等候老师的召唤一般。店长停住了手上的工作,朝陈柯看了一眼,“哦,你来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带了吧,现在给你办个入职”“好”说着陈柯便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递了过去,小声地问道,办完入职就能直接上班了吗?店长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办完入职之后直接上岗,你先干前厅,就是看顾客吃完之后把盘子收回来,然后再把盘子打好,这应该不难吧,到时候我会找个人带带你”“嗯好”陈柯很板正地回应着。
店长名叫严巡,三十多岁,年纪倒是和陈柯哥哥相差无几。一副黑色方框眼镜,一身黑色西裤,一双黑色皮鞋,倒显得他与其他工作的店员十分不同。陈柯心想,到底还是店长,这可是管理层,哪是我们这些普通员工能比得上的。此时,陈柯还以为能将店长看作一个老师的身份,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刘小磊,刘小磊呢?”严巡似乎喊得很大声,“来了来了,怎么了店长”刘小磊的声音很特别,之所以说是特别,就在于作为一个男生,他的声音却有一种独特的阴柔之美,陈柯一下子就记住他了。“这就是新来的员工,你带一下他,让他熟悉一下工作”说完,严巡就回到座位上继续敲击着键盘。
刘小磊甩了甩手,傲娇的说着:“来,跟着我,我来带你。看到没,这是咱家的餐具,等到顾客吃完之后要立马把它收回来,不然被监控拍到可是会扣钱的。这收盘也有讲究,筷子不能放在碗上面,不然的话,你端着它走路的时候,筷子会掉下去,很麻烦的嘞。还有还有,不是咱家的不用收,因为这里是美食广场公共区域,也有其他家的餐盘,晓得吧。”陈柯在旁一直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有认真在听。其实在陈柯眼里,他只觉得刘小磊是在装模作样,一个小员工倒是被他演成五星级销冠的模样,况且就一个收盘子的工作也值得他这样讲解,陈柯很不理解,甚至有些许鄙夷的意味。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
“这就明白了”刘小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陈柯,“哦不,我还是再和你讲讲”刘小磊又开始他的讲解。陈柯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没有爆发出来,仍在尽力配合着他的演出。
陈柯心里的那股傲气似乎时刻提醒着陈柯他和这些人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陈柯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即使是没有考上大学的落榜生,也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要强得多。
刘小磊似乎察觉到了陈柯的不耐烦,也有点识趣,但还是落下狠话:要是你有什么搞砸的可别赖我,店长让我带你的,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呢。陈柯不以为然,觉得这么小儿科的重复的机械工作还有什么学问吗,未免有点搞笑了。刘小磊交代之后回到后厨又开始拖起了地,陈柯一个人也开始他的工作。虽说这样的工作并不难,但是对于陈柯这样刚成年的学生而言,最难过的一关便是脸面。
实践和理论永远有着巨大的鸿沟,陈柯当初接下这份工作时可没想这么多,为了生存,脸面有啥的嘛。可是真的来到这时,站在店门口,手上的抹布擦了又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孩子们衣装得体,女孩子们面容精致。陈柯内心隐藏的自卑感又被放大了,似乎有无数人在他脑中飞过,在嘲笑他,在向他怒吼,在撕扯他那最后的底裤,陈柯快要被包围了......
“干嘛呢,杵在这”一个女生突然从背后拍了拍陈柯。这个女生和陈柯一样,也是干前厅的,“新来的?”
陈柯回头瞧了瞧她,看样子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没干嘛,嗯对,今天刚入职”陈柯木讷地回应着。
“我也是最近才来的,来打暑假工,不算太久,我来带你吧,这很好上手的”
陈柯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竟然这么从容自信的做着这些工作,渐渐地,陈柯也开始破冰,迈出了第一步。
陈柯逐渐认识到:原来,人生哪有这么多观众,我们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心一个陌生人。自己是服务员那就做好服务员应该做的,别人不认识你陈柯,他只在乎你作为服务员有没有及时把餐桌清理干净,以免影响他的就餐,根本不会在乎和思考这个服务员是谁。
等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人流量慢慢地降下来了,陈柯也就有片刻时间休息会了。陈柯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发现那个女生也在,便凑了过去。“哈喽,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陈柯”陈柯看着她,轻声问道。
“徐妍”
陈柯似听非听着,不知怎么地对着面前这个女生竟然看入了神,这么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打工,真是想不明白。呆滞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哦哦”。陈柯又词穷了,察觉到些许尴尬,便自顾自地刷起了视频。
休息间隙,陈柯和徐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双方都还是个清澈稚嫩的学生。
一天下来,对陈柯而言,还算平静,没有波澜,也没有冲突。最留有印象的,就是那个女生了,她是陈柯在这个大城市唯一说上话的同龄人,就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让陈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这会不会是一种一见钟情呢,陈柯想想便觉得好笑,自己未免太容易动心了吧。不,这一定不是喜欢。陈柯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难得的休憩,一种和同学相处一样的感觉。
快到打烊的时间,大家逐渐慢了下来,陈柯也开始准备着明天上班所需要的材料。“陈柯,下班之后和我一起,我先带你去员工宿舍”严巡说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的,店长”
黎安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的令人陶醉,漆黑的天穹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格外耀眼,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轻抚着陈柯疲惫的身躯。
“刚来还适应吧?看你年纪刚成年怎么想着来黎安工作“严巡说着,点了根烟,迟钝了一会,又抽出一根烟递给陈柯,问道:“抽烟么”
陈柯很自然地接过来,点了点头。严巡看着陈柯抽烟那吞云吐雾的样子,调侃道:看不出来嘛,还是个老烟枪。陈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没考上大学自然就来打工咯,现在就想着能养活自己就差不多了”陈柯思考了片刻,还是回了一句。严巡没有再过问太多,陈柯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严巡肯定见过太多太多,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员工宿舍离店不算太远,步行个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在黎安,这样的通勤时间算是很短的了。
“我们到了,在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