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秦可卿看着贾蓉头也不回的离开,柳叶细眉下,晶莹的双眸黯淡无光,芳心涌上一抹苦涩,挺翘的鼻翼酸酸的。
公公的心思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家夫君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原想着希望夫君能帮她脱离苦海,谁承想自己居然就这般被抛弃。
没错,就是抛弃,但凡贾蓉能说上一句话,即便改变不了结局,她也能理解,不至于这般的酸涩。
她要的不多,就是一个态度而已。
“可卿。”
正此时,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秦可卿娇躯一颤,侧眸而望,却见贾珍已然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身边来,几近一寸之隔,顿时惊得秦可卿下意识的挪后一步。
“公公,若是无事,儿媳便先回去了。”
秦可卿雪腻的脸蛋儿上浮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眉眼间现着慌乱,声线中透着一抹颤音。
孤男寡女的待下去,她都不敢再想。
贾珍凝眸看着眼前与他保持着距离的丽人,眉头微微一蹙,他表现的如此明显,可不信儿媳妇不懂,分明就是在拒绝自己。
在宁国公府里,贾珍素来是说一不二,哪里会容得下旁人的拒绝,这会儿,心头便有些不满。
只是瞧着丽人那忐忑不安的模样,贾珍目光闪烁,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待佳人,他还是有些耐心,他深知儿媳顾虑颇多,一时之间,难以破除心中的阻碍,需得细水长流。
其实上回让秦可卿做模子的时候,气氛正是融洽,然而没想到却被端王带着锦衣卫闯进府门,破坏他的好事。
也罢,左右自家儿媳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急于一时,面对如此风流袅娜的儿媳,值得他耐心一些。
他要的可不光是儿媳的身子,心也要拿捏。
念及此处,贾珍手抚着下颌的胡须,面容和善,道:“嗯,那可卿先回去吧,仔细照顾自己,明日再给老爷奉茶。”
秦可卿闻言,芳心微微一缓,她原是怕贾珍纠缠不清,却不承想如此简单就放过她。
只是明日“奉茶”....也罢,先过了今日再说。
抿了抿粉唇,秦可卿盈盈一礼,柔声应道:“是,儿媳先告退了。”
秦可卿行了一礼,便起身退出了屋子,盈盈秋水的眸子看向那湛然的天空,宽广明朗的视野,让先前的压迫、忐忑消散开来,心旷神怡起来。
转念一想,自家夫君那决然的背影,又不禁让丽人眸光黯然,也不知怎得,想起自家公公先前一句简单的关心之语,心下涌上一抹暖意,又带着一抹复杂难言。
公公尚且能言语关心,自家夫君却从未如此.....
太极宫,内务府衙门,偏厅。
冯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瞧见那正坐在黄花梨木交椅上的贾蓉,眼神中透着一股兴奋之色,上前招呼道:“蓉大爷光临内务府,咱家荣幸之至啊!”
自打上次与贾蓉摊牌,他就盼着贾蓉主动来内务府,既然来了,那就代表贾蓉已然做下决定。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贾蓉面对冯锦的热情招呼,清秀的面容上浮上一抹不自然,客气应道:“冯公公客气了。”
冯锦也不讲究,直接走到贾蓉旁边的交椅上坐了下来,毫不掩饰的说道:“蓉大爷是聪明人,咱家也不拐弯抹角,蓉大爷可做出了决定。”
事关自己的前程,冯锦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那是宁国公府嫡媳,若贾蓉拒绝,他一时之间还真拿他没办法。
贾蓉闻言,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确认道:“敢问冯公公,端王殿下可能确保在下的爵位不失?”
冯锦一听,心知这是有戏,眼神微微一亮,开口道:“蓉大爷原就是宁国公府正派玄孙,爵位除了蓉大爷承袭,旁人都没资格,咱家殿下何许人也,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贾蓉虽然为人轻薄,但又不傻,若自己只是旁支庶子,自然不会相信他能有承袭爵位的资格,但他本就是贾珍明面上唯一的嫡子,享有承袭爵位的第一顺位权。
若不是贾珍那态度恶劣,贾蓉也不会对其产生质疑。
“冯公公说的事情,在下应了。”贾蓉眼神中略微挣扎几许,而后便又坚定起来。
此时的贾蓉已然对贾珍彻底失望,他清楚自己阻止不了贾珍那禽兽的行径,媳妇保不住,何不如拿来做交易。
冯锦闻言,心下狂喜,面容上现着一抹激动的潮红,好似他才是即将抱得美人归似的。
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冯锦笑道:“蓉大爷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咱家相信,日后蓉大爷绝对不会后悔。”
贾蓉听见冯锦的承诺,心中微微一动。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可卿也不能怪自己。
再者说了,就算他不做这买卖,最后还不是要便宜贾珍,端王殿下他虽然没见过,但也知晓其年轻气盛,总好过贾珍那老梆子吧!
一番自我安慰后,贾蓉将心中那一抹愧疚被掩埋起来,甚至于还抱有为可卿好的想法,将自己立于道德的制高点。
沉吟几许,贾蓉目光闪过一抹隐晦的阴鸷,开口道:“请冯公公告知端王殿下,在下这两日便会安排,让殿下得偿所愿。”
冯锦闻言,心下微微一惊,看向贾蓉的目光中也带着几许不解。
对于贾蓉会同意将媳妇拿出来做买卖他不诧异,但却没想到贾蓉居然会主动献出来,甚至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看来其中有他不知道的情况。
不过此时的冯锦也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博取殿下器重,只要让殿下满意,旁的他也不在意,于是点头道:“蓉大爷放心,咱家会告知殿下的。”
其实不需要贾蓉提醒,冯锦也会将这好消息告诉殿下。
贾蓉闻言,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兴奋之感,让他莫名的激动起来。
从他记事起,身为父亲的贾珍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长年的积压下,让他对贾珍有深深的恐惧,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同时也使他内心郁闷、痛苦至极,只是面对“孝道”,又无可奈何。
所谓“狗急跳墙”,何况人乎。
贾珍不是拿承袭爵位威胁于他,那好,他现在有端王殿下做靠山,贾珍不是觊觎自家儿媳,那好,他就把可卿送于端王。
总之,现在的贾蓉有底气了,就是不会让贾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