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勿奇一愣,凑上前来左右瞧瞧:
“多了什么?”
四周一片沉寂,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庭院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寒意。陈宅灯火摇曳不定,映在墙上仿佛有无数鬼影在轻轻晃动。昏暗的房间中,低沉的雨声与二人呼吸声交织。
“凡是修行之人都知道,灵窍灵根与父母血脉息息相关,”
寇白的声音在这静谧中显得格外冰冷,他缓缓道:
“父母修为越高,则子嗣艰难,但后代出现灵窍灵根俱全的仙缘子几率则更高……平海谢氏是梁国人尽皆知的仙族,生出的仙缘之子多些,无可厚非。”
目光在桌上微微一顿,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片寒凉的卷宗纸页,带着些许霉味,仿佛无人触碰已久,寇白声音透出寒意:
“可兴平郑家,不过商贾起势,有什么血脉传承?能生出如此之多仙缘后代?”
微微眯起眼睛,四周似乎透着一股看不见的阴冷,连空气都带着些许压抑感。
那莫勿奇迟疑片刻,目光在房间中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求某种合理的解释,最终还是开口道:
“这东西…也看机缘,兴许郑家发迹后,多与修仙世家联姻,改善了血统?”
寇白语速加快道:
“察举司要考察家世人品!郑家这些仙缘后人既然入了名单,必然有父母的档案留存,事关重大,且去找来。”
莫勿奇眉头紧锁,快步走到书架前,灵识迅速在每一本卷宗上扫过。他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灵识滑过书架的最后一卷,忽然停下。
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没有……诸家档案都在,惟独缺了郑家。”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连烛火的微光都仿佛暗了几分。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愈发清晰,空气凝固得仿佛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寇白的目光冷冷扫过房间,沉声道:
“郑家派人守着此地,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那档案一定还在,再找!”
莫勿奇背后那青紫怪手应声探出,沿书架的缝隙摩挲而过,贴着墙壁细细摸索,带起诡异阴冷气息。它忽然猛地一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直接将书架后凿开一个洞。
木屑飞溅间,那怪手灵活地探入暗处,稍作摸索,便抓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盒子不知什么木材制成,上头刻着繁复花纹。莫勿奇精神一振,奇道:
“这盒子竟然能屏蔽灵识!若非我这妙手探知入微,细察了墙壁纹理的些许异常,恐怕还真难发现。”
二人立刻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盒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叠整齐的卷宗,果然是郑家仙缘子弟的档案!
那矮子伸手抢过档案,急切地翻阅起来。随着一页页的翻动,他的面色越来越惊异,低声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顺着莫勿奇的目光扫去,这卷宗里每位郑家仙缘子的父母一栏,都赫然被朱笔标注为凡人!
“我明白了。”
寇白了然的目光扫过字迹,仿佛已然透过纸页看到隐藏在字里行间的阴谋,他幽幽道:
“陈如海主管兴平大选,郑家凡人屡屡生出仙缘子的怪事,他必然是第一个察觉的。”
他紧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可郑家修士在【仙人台】中也有势力,陈如海没有确凿证据,恐怕早已被这势力牵制住,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中搜集线索。”
“这丹药便是他收集来的证据,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以有灵窍灵根的婴儿炼丹,喂给家中孕妇吃,好让自家后裔凭空生出修仙的资质。好手段!好丹方!”
“陈如海查获了这枚丹药,却被郑家人发觉。还未来得及将这罪行上报【清都】,他便遭了郑家人毒手,连丹药都被【仙人台】中的郑家人调包。”
“但他早有预感,埋下丹药与档案的明暗两条伏线,这才有了我们今日破案的机会。”
他顿了顿,神情复杂,将脑海中的推理拼凑完毕。
莫勿奇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道:
“竟有这等阴毒的手段?堂堂修仙之家,竟毫不忌讳这种残忍邪术?比我等邪祟还要险恶……可陈如海究竟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寇白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烛火照着他的影子飘忽,少年摇头道:
“不是消失,是被藏起来了”
莫勿奇皱眉,毫不犹豫地否定他道:
“怎么可能,只有修士才有手段压制他的护身法宝,可青衫与我等都验过了,那日并无修士把他藏起。”
寇白摩挲着下巴,嘿嘿一声道:
“很简单,因为藏起陈如海和的压制他的是两个人。”
莫勿奇眼睛瞪得浑圆,不解地望着他。寇白继续解释道:
“那日除了食客出入,唯一驶出八珍楼的只有泔水车,陈如海有饮后大醉的习惯,只要郑家选个精通武艺与潜行的打手,趁他大醉后将他悄悄放入那泔水车中运出便可。”
莫勿奇喃喃道:
“可那车夫被审了几日…若是他参与这计划,一定扛不下按察司诸多的酷刑。”
他随即立刻醒悟过来:
“没错,所以郑家打手一定不是那车夫,打手只须伪装成食客进楼,把大醉的陈如海悄然塞进泔水桶中,再由车夫不自知地运出…待到事发,车夫必然在牢中拼死伸冤,反而给郑家人洗脱嫌疑。”
寇白手撑在堆满卷宗的桌案上,语速越来越快:
“这车子会一路驶出城外,届时定会有伪装好的郑家人在终点与车夫交接,可光靠带出还不够,他们目的或囚或杀陈如海,因此…“
莫勿奇目瞪口呆道:
“因此与车夫接头的那个修士,才是刘家安排的真正后手!”
寇白点头,莫勿奇顿时大喜,乐滋滋道:
“好啊!这案子立时便告破了!我那丹药…”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王牢头刻意的高声恭维忽然响起:
“司丞大人!怎敢夜半蒙您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