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功德道体,恐怖如斯?

话说陈玄奘得金山寺法明长老指点,救了父母,报了血仇,了却牵挂,便在长安洪福寺内潜修佛法,不觉过了十五个年头。

这一日功课将尽,忽听门外有人唤道:

“玄奘大师可在么?”

陈玄奘推门而出,见是个白衣秀士,另一人倒甚面善,认得是长安有名的美男子吴王李恪,慌忙合十一礼,道:

“阿弥陀佛,殿下莅临,贫僧有失迎迓,恕罪!”

李恪摆摆手,却不说话,一旁泾河龙王纳头便拜,慌得那陈玄奘连忙闪到一旁,回礼问道:

“这位先生,又是作甚?”

“大师救命,救命!”

泾河龙王叩首道:

“小龙乃是洪江龙王族兄,泾河龙王是也,昨日与人对赌,少降了几滴雨,触犯天条,明日便遭斩首,还请大师搭救……”

陈玄奘大惊,慌忙跪倒还礼,为难的说:

“龙王犯了天条,自有仙兵来斩,小僧何德何能,上不认神仙,下不通地府,如何救得了你?”

一旁李恪笑道:

“大师自然救得,只不愿尔!”

“殿下何出此言?”

陈玄奘都懵了,看着李恪,满脸的疑惑:

“佛法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但有法子,绝不能坐视不理,然实无章法……”

李恪摆摆手,打断他道:

“小王得知,这几日南海观世音菩萨降临,栖身于城南土地庙,我与龙王来此,不过想请大师在菩萨面前说几句话,不料大师全然不念洪江龙王旧情,只一味推脱……”

说罢,嫌恶的看了一眼陈玄奘,一把拉起龙王。

“走吧,大师独善其身,怎会救你?”

被他这么一挤兑,陈玄奘也不好意思了,忙追上两步道:

“殿下恕罪,小僧实不知菩萨降临。且家父还阳,全赖洪江龙王周全,眼下既有差遣,小僧岂敢推脱?”

道德绑架,果然无往而不利!

见陈玄奘入彀,三人当即驾云而起。

不多时,到了土地庙。

待入庙中,只见两个疥癫游憎身穿破衲,赤脚光头,席地而坐,李恪着实松了口气,朝俩人打了个眼色。

二人齐齐上前,拜倒在地。

“弟子玄奘(业龙),拜见菩萨!”

菩萨甚感意外,起身道:

“你怎认得是我?”

原来真是菩萨?

俩人相视一眼,泾河龙王大喜过望,叩首求道:

“菩萨容禀,小龙先前受人算计,克扣了雨点,犯了天条,然自忖到底未曾作恶,又无伤人命,实在罪不至死……我佛慈悲,还望菩萨垂怜,到底搭救一二!”

菩萨眉头微蹙,淡淡的道:

“你与人对赌,自取其咎,如今惊动天庭,贫僧也救不得!”

见她不答应,泾河龙王又看过来,陈玄奘只好劝道:

“菩萨慈悲,这泾河龙王四季保得长安一带风调雨顺,于百姓颇有功劳,如今只克扣了一些雨点,实在……”

“住口!”

菩萨沉下脸来,不悦道:

“陈玄奘,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回去修行?”

陈玄奘吓得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李恪暗骂一句“废物”,上前拉起龙王,看了一眼菩萨,忿忿道:

“佛门果然都是骗子,咱们走……”

菩萨瞥了他一眼,略显诧异,不由多看了一眼,顿时一惊,袖中手指飞速律动,正是传说中的掐指巡纹之术。

见李恪扯着龙王已经跨出门槛,忙唤了一声:

“吴王殿下留步……”

“你们还没骗够吗?”

李恪身子一顿,也不回头,愤然道:

“这和尚说他父亲陈光蕊是今年的状元,一年之间,结婚、生子、被杀、还魂,儿子就长了这么大,比他还老,简直可笑……还说你是菩萨,哪个菩萨这般模样?”

一听这话,菩萨顿时脸色大变。

正待细问时,李恪身边的泾河龙王忽然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似大梦初醒一般,晃了晃脑袋,疑惑道:

“怪了,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这和尚该不是冒充……”

话没说完,那边陈玄奘也是一声惊呼:

“对啊,我到底是谁?”

完犊子了!

菩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忽把手一挥,唤一声“定”,李恪、泾河龙王、陈玄奘顿时呆立不动,宛若泥塑。

下一瞬,菩萨脸上涌起一团黑气,顿觉心惊肉跳,手指律动一番,定定的望着李恪,骇然道:

“这是什么功法?”

身旁的木吒却没看明白,疑惑道:

“菩萨,怎么了?”

“这吴王不知练了什么功法,竟修得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皆如功德法宝一般,通体上下更无一丝业力……”

说到此处,语气中竟带着莫名的惊慌:

“我只对他施了定身术,竟遭反噬,忽然间业力缠身,损了不少功德,区区一个凡间王子,到底是谁在暗中护着他?”

木吒也是一惊:

“他不过金丹期,怎能反噬菩萨?”

菩萨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忽然吩咐道:

“你速去宫里、殷府、洪福寺内打探一番,看看还有谁察觉到陈玄奘身世有差错,一并带来!”

木吒一顿足,原地消失。

菩萨绕着李恪走了一圈,忽伸手一指,将李恪变作一个木鱼,果然脸上黑气萦绕,当即现了本相,皱眉不语。

片刻后,素手一扬,李恪又变了回来,一动不动。

手指轻弹,李恪肩头“噗”的炸开一个血洞,鲜血喷涌而出,菩萨脸上顿时黑气腾腾,宛如锅底。

这次倒不惊慌,手中杨柳枝一挥,几滴甘露飞溅而出,落在李恪肩头伤处,眨眼功夫就痊愈了,连疤痕都没有!

同一时间,菩萨脸上黑气尽散。

“怪哉,怪哉……”

想了想,又扬出几滴甘露,落在李恪口中,随即化作一团雾气,散入他周身窍穴,一时间芬芳四溢。

这时,菩萨头顶飘飘悠悠落下十来片功德金叶!

“原来如此?”

菩萨脸色数变,不再试探。

及至傍晚,木吒匆匆遁来,见菩萨已现了真身,便也散了变化,行至近前,合十道:

“菩萨,弟子多方试探,旁人都未察觉,唯独这三人……”

“那就好办了!”

菩萨轻轻吁了口气,素手一扬,李恪从石化中苏醒过来,看了一眼菩萨,略感惊艳,再看天色,不由一惊:

“菩萨,您把我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