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喜

村里闹饥荒,村民种的粮食颗粒无收,父母为了能活下去,让我给快要病死的董大朗冲喜,换来一袋粮食。

在饥荒年代,一袋粮食何其珍贵,父母抱着董家给的粮食,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董老爹在县城开了家米铺,店铺不大,但生意很红火,为了给从小身体就不好的董大朗看病。

他常年没休息过,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人也累的病逝。

董家婶娘生了二子一女,为了养活他们,接过米铺,生意没以前红火,勉强养家糊口,碰上闹饥荒,只能暂时先把米铺关了。

董大朗最近越发的孱弱,病的躺在床上,董家婶娘急的一夜白了头,为了让董大朗的身体早日康复,娶我回来,给董大朗冲喜。

自从我嫁进董家,接过董家婶娘手里的活,除了照顾董大朗,还要洗衣做饭,照顾年幼的小姑子。

好在有小叔子帮忙,不然真能把我给累病了。

董大朗晚上经常疼的醒来,我端起炉灶上的药喂给他喝。

他伸手推开「这药喝了也没用。」

「这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痛,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我劝道。

董大朗脸上露出苦笑「我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

这话说的很小声,小到站在床边的我都没听见。

见董大朗实在不愿意吃药,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药。

董大朗疼的睡不着,拿起放在床头的账本,整理米铺的账,董家婶娘接手米铺后,在家无所事事的他,管理米铺的账本。

在旁边伺候的我,学会了认字和算数,也学会了写账本。

董大朗的身体,越发的病重,经常昏睡不醒,董家婶娘急的快把眼睛哭瞎了,决定给两人办婚事。

我没有意见,已经进了董家的门,是董家的人了,跟董大朗办婚事,是早晚的事。

躺在床上的董大朗昏迷不醒,无法起来,只能让小叔子替代董大朗,跟我拜堂。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住在周围的邻居,都上门贺喜,小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

红盖头下的我,被搀扶着走到大堂。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董大朗慢悠悠的醒过来,得知董二郎替他拜堂成亲,气的口吐鲜血「为什么不等我醒来。」

我拿起架子上毛巾,走上前,擦掉董大朗嘴角的鲜血。

解释道「你别激动,身子要紧,到了吉时,你还没醒来,不得已,婆婆让小叔顶替你。」

「我活不久了,二弟替我拜堂,会耽误你一辈子。」我扶着说话的董大朗从床上坐起来。

董大朗挣脱开我的手,喘息着拿起桌上的毛笔和纸,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放妻书,递给我。

我拿着放妻书,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以为这辈子会被困在董家,没想到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有了董大朗的这封放妻书,等董大朗病逝,我就可以离开董家,眼含着泪的我说了声谢谢。

董大朗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是我欠你.........」话还没说完,身子倒在床上。

我吓的跑过去,抱住董大朗,大声喊他,董大朗始终没反应,我的手指颤抖着伸到董大朗的鼻下。

感受不到董大朗的呼吸,我惊恐的大喊「娘,小叔,大朗没呼吸了。」

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用力推开,董家婶娘和小叔跌跌撞撞跑到床边,小姑子紧跟着跑进来,确认董大朗没有了呼吸。

董家婶娘抱着病逝的董大朗,嚎啕大哭,凄厉的哭声,在房间响起。

站在一旁的小叔,隐忍着心底的悲伤,眼角确续满了泪水,年幼的小姑子,抱着我哭的很伤心。

小叔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拿出怀里的放妻书「这是你哥哥临死前给我的。」

小叔没有为难我「既然哥哥写了放妻书给你,我也不在挽留你,你便早点离开。」

「好。」,办完董大朗的丧事,我收拾好包袱,站在那,看了眼董家婶娘和董二郎,说了声谢谢,抱着包袱准备离开。

小姑子上前搂住我的腰,红着双眼,哽咽着声音「嫂子,你别离开。」

我刚想说话。

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身穿军装,身形高大的士兵,犀利的眼神,扫了眼房间,上前粗鲁的拽住小叔就往外走。

小叔用力的挣扎「你们干什么?」

「前线战事吃紧,该是你报效国家的时候了。」士兵冷冰冰的回道,见小叔反抗,动作更加的粗鲁,也更用力了。

我和小姑子虽然很害怕,但更害怕失去小叔,两人跑上前,抱住小叔,小姑子哭着大喊「二哥不去当兵。」

更多的士兵涌进了院子,拉开我和小姑,小叔被士兵拽着离开了房间。

反应过来的董家婶娘,飞奔的跑出去,抱住被士兵抓走的董二朗,不停的跟士兵求情「大儿子刚刚病逝,家里只剩这么一个男丁,求官大爷高抬贵手。」

士兵根本不吃这一套,伸脚踢开董家婶娘,冠冕堂皇的回道「国都快没了,你这小家也保不住了,儿子留着没用,还不如让他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

董家婶娘,被士兵踢的口吐鲜血,她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你们可以让别家的男人上战场,没必要非让我小儿子去。」

「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士兵明显很不耐烦了,不在继续跟董家婶娘废话,拽住小叔就往外走。

董家婶娘从地上爬起来,想追上去,我担心董家婶娘出事,上前抱住她。

这时,小叔转过头,期盼的眼神看着我「大嫂,帮我照顾好娘和妹妹,我会写信给你。」

小叔的这声大嫂,对我而言千斤重,耳边传来小姑子的哭声,和董家大娘的哀嚎声,我便知道。

这个家我暂时不能离开,对着即将消失在大门口的小叔郑重的点了点头。

深受打击的董家婶娘,一病不起,嘴里每天念叨着二郎,我每天守在床边伺候,等董家大娘,身体恢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