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布局后宫线

抱琴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抬头看着贾珍,颤抖着声音道:“你……你……”

贾珍叹了口气:“对自家人也需要瞒得这么紧吗?娘娘这会儿年龄偏大,在后妃之中已无优势,圣上此时给她抬位分,真的只是因为宠爱吗?”

抱琴怔怔地看着贾珍,刚才元春在内房会见家人,满眼的泪水,欲言又止的心酸,那种感受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才懂。

可宫里派来的人寸步不离,他们只要有一句话说得不妥帖,第二天圣上和皇后全都会知道。

元春寄希望于自己悲戚的表情能引起家人的警觉,可惜的是,贾母和王夫人都把她的苦痛当做是久未归家的喜极而泣,半分也没察觉其中的异样。

抱琴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实话传递出去,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请进一个房间,由贾珍说出那句梦寐以求的话。

多少日子以来的愁闷焦虑总算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抱琴泪如雨下,哭倒在地:“奴婢不敢隐瞒,自入宫之后,娘娘和圣上从未圆房。”

贾珍心中一沉,果然事情如他所料,不,比他想得更严重。

皇帝不肯和元春圆房,固然存了怎么也不允许有贾家血脉的心思,但连虚与委蛇都不肯,是有多厌恶多忌惮贾家啊。

一个已毫无权柄的贾家到底有什么值得最高统治者如此关注?

贾珍看着情绪稍微平复的抱琴,徐徐道:“封妃前后,圣上也无任何不同?”

抱琴抽泣道:“这段时间,圣上突然对娘娘热络了些,还赐了好多珠宝钗环,有时来娘娘宫里用膳,陪着说会话就走了。”

贾珍心中一紧,追问道:“圣上是单对娘娘热络,还是有对其他人也一样?”

抱琴闻言一愣,想了片刻才答道:“奴婢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圣上似乎对好几位娘娘态度都好了不少,对了,那些娘娘都是八公的后人或族亲。但迄今为止,只有娘娘封妃了。”

贾珍心中更笃定了,皇帝在依据某条标准找寻猎物,和八公有关系的人都牵涉其中,最后元春不幸成为落入网中的唯一猎物。

可为什么是八公?皇帝又在找什么?

贾珍引导式问道:“圣上和娘娘在一处时,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是以前从未说过的话?”

抱琴知道这定然是个紧要的问题,仔细回想,道:“圣上问过娘娘贾家祭祖事宜,还问祠堂里有没有供什么,娘娘回,她印象中只记得去过两次,祠堂里只供了一块匾,上面写着‘可昭日月’,是当年太祖爷御笔亲题,赐下来的。圣上听了沉默不语,倒没说什么。”

贾珍可不认为皇帝对一块上了年头的匾感兴趣,元春的回答并无纰漏,他显然是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元春的价值,这才会破天荒连升几级直接封妃。

看样子这个最大的秘密元春也一无所知,贾珍没有再问下去了,转而问道:“都说前朝后宫皆是一体,后宫目前局势如何?谁为尊?谁家势大?”

抱琴忙道:“先皇后薨逝后,继后如今稳坐中宫,她是母凭子贵,二皇子领兵在边境打过胜仗,有军功在身,且她的父家占了工部和刑部两个尚书,至于以下的官吏,和她家沾亲带故的不胜枚举,在前朝势力不可小觑。”

“而唯一能跟她相抗衡的,就是皇贵妃乔氏,她是先皇后的侄女,祖父又贵为当朝宰辅,占了户部和吏部两个尚书,在朝中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要害部位。他们自然是太子一党。太子是先皇后所出,是正统的嫡长子,因此圣上不肯轻言废立。”

贾珍一听就懂了,二皇子显然想夺嫡,但太子一党并未衰微,自然不肯就范。

看来那些红学家还真是有点东西,这些事情都被推断出来了。

贾珍点头叹道:“这十年,辛苦娘娘了。”

这是从始至终从娘家人口中说出的最为熨帖的一句话,抱琴好容易止住的泪珠又不断往外涌,哭道:“娘娘自入宫以来,便为圣上不喜,从未召过侍寝,即便排班到了日子,也会临时改道去别人那里。十年来,娘娘没有哪一晚是能够安然入睡的,总是躲在被子里以泪洗面。圣上赏赐的那些珠宝从来不敢带,每日晨昏定省都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娘娘私下里跟奴婢说,要不是怕牵连贾家,她就一根绳儿自己去了。”

说到最后,抱琴忍不住嚎啕大哭。

贾珍听了,心中凄然,像贾家这种已经衰落的家族送女儿入宫,就是送羊入虎口。

一个在家中娇生惯养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过得比家里的丫鬟还不如。

这种巨大的身心折磨,元春能忍十年,心性之坚已远超无数男儿。

他开口安慰道:“你回去劝劝娘娘,也不必如此惊惶,圣上既然这个时候封妃,那就暂时不会对她和贾家怎么样。我既然知道了内里实情,就不会袖手旁观。娘娘想必也明白,只有保住贾家,才能保住她自己,而保住了娘娘,也才能保全你。为此,你作为贾家的一份子,需得配合我做些事情。”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听到振奋人心的话语,抱琴忙一边拭泪一边道:“珍老爷请吩咐,就算是粉身碎骨,只要奴婢能做到的,定然全力以赴。”

贾珍道:“你平时可有办法和宫外联系?”

抱琴回忆道:“每逢二五之日,宫中允许家中捎带东西,但一般不能见面,东西也得经过御坊司细细检查过才行。”

贾珍摇头道:“这条路行不通。”

家里若频繁给宫中带东西,那就是活靶子,告诉大家这里面必有猫腻。

而且有人专门检查,也别妄想夹带任何东西。

抱琴垂泪道:“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宫中对后妃管制极严,尤其是不受宠的,娘娘平日里出宫去外面消食久了些,都要挨皇后宫中的管事嬷嬷的训斥。”

她何尝不想往宫外传递消息,告诉贾家的人,元春现在生活得苦不堪言,可她真的找不到方法。

她们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贾珍能有办法越过这森严的宫墙。

而贾珍的办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