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如青没有投靠两派,最终因一件莫须有的冤案,被两派群起而攻之,不得已辞官归乡。
从此,胡八斗失去了大树的依靠,而作为蒙如青的正式弟子,身上有了这个标签,两派都拒而不受,只好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官场上打拼。
放下情报,贾珍陷入了沉思。
他最开始以为,胡八斗或许是两派之中的边缘化人物,因为不受待见,所以把他推过来坐这个火坑,也为了京都内可以便宜行事。
之所以这样想,主要是京兆尹身处京都,关系错综复杂,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权贵,若是上头无人护着,很容易获罪免官。
但现在看来,胡八斗背后是真没有靠山。
光凭自己,居然能稳坐京兆尹这个位置十几年,情报上也没说他受过什么大过。
看来此人不可小觑啊!
能在京都这个浑水中,进退优容,左右逢源,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因为门户之见,两派不愿意接纳他,当真是因小失大。
贾珍轻笑出声:“有意思,既然胡八斗背景干净,不如收了过来为我所用。”
赖二吃了一惊:“老爷,胡八斗此人面相阴鸷,额头凸出,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这样的人随时可以反咬一口,是不是再慎重一点?”
贾珍哂笑:“怎么?只有君子能用?要真是这样,我们跟两派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事,君子能做,小人也能做,但有些事,君子不能做,小人却能做。用人之道不在于用的人是君子还是小人,在于你拴在脖子上的缰绳到底够不够牢靠。”
当然,还有关键的一点贾珍没说,就是以他现在的名声,他也收不到君子来用啊。
贾珍的这番论断含义太深,赖二没完全听懂,但他已经习惯于完全听信贾珍,也没深入想,只是道:“胡八斗做京兆尹已经十几年,老谋深算,只怕不肯听老爷的。”
贾珍不过是个虚爵,虽然是正三品,但什么实权都没有,而胡八斗虽是五品,却有实权,从这一点来看,贾珍投靠胡八斗还更顺理成章些。
贾珍摸着下巴道:“正常情况当然是这样,但现在不是正常情况,我俩不是要合力办醉香楼这个案子吗?蒋子宁出手,每一步都是杀招,我在悬崖边上,胡八斗也自然跟着我在悬崖边上。到时,他总要选择,是抱着我的大腿求生,还是被我一脚踹下去。”
赖二一听,就知道贾珍已经谋划好了,愈发觉得自己老爷的谋略远超他人。
在别人想着布局杀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想的怎么破局,而是怎么利用好这个局来一箭双雕了。
如果他知道,贾珍还想利用这个局来继续欺骗皇帝,达到一箭三雕的效果,估计会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
。
。
熬到第三天,醉香楼又死了23人,最终只剩16个活人,全部都起了红疹子。
而被抓来的71人中,也有16人开始化脓,有5人来不及化脓就已经死亡。
眼见着其他同伴变成一具一具尸体,而熬的药却越来越敷衍,大夫也不敢来看了,恐惧压倒了那些人,一个二个都变成了疯子,彻夜长号,试图撬窗逃跑。
胡八斗不得不勒令将门窗用厚重的木板全部封死,同时在周围布下重兵,只要有人敢冲出来,一律直接捅死。
唯一麻烦的是,从外面抓来的这些人多半是家中殷实且有一定功名在身的人家,有一小半的家人还有官职在身。
他们见人被抓走,又听闻近期死了很多人的传闻,不禁心慌意乱,有的纠集京都里的泼皮无赖,堵住京兆尹府的正门,要求给个说法,有的找门路上告六部,说胡八斗滥用职权,草菅人命,有的直接请书生写檄文四处张贴,声讨胡八斗庸官无能,要求免官放人。
胡八斗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谁来找,要么把贾珍抬出来当挡箭牌,要么就跟六部说,这是奉旨办案,要是疫情扩散了,谁来担责。
闹事的和当官的都很默契地没敢把有瘟疫这事给传出去,因为捅破这张纸,那就是触犯了皇帝的底线,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京都里的百姓依旧生活平和,并不知道那座不起眼的衙门内早已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贾珍只管稳坐钓鱼台,他知道蒋子宁一直在观察他,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又足足过了两天,醉香楼的所有人全部死亡,而剩下被抓的外来者也多了13具尸身。
与此同时,早就发病,全靠人参吊命的周卿也一命呜呼,而史鼎开始人事不省,症状和周卿一模一样。
对于蒋子宁会对史鼎下手,贾珍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毕竟他和史鼎一起去的,史鼎不死,嫌疑到不了自己身上。
但他没料到周卿也遇害了,贾珍本想着周卿毕竟是二品大员,而且是六部堂官,身份非同小可,蒋子宁最多让他染个花柳,毒是不敢下的。
现在看起来,是自己保守了。
这说明,蒋子宁背后的那个BOSS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位高权重,已经达到了可以任意夺取朝廷大员性命的地步。
是两派的核心成员吗?还是说,在两派之外,朝廷有第三股神秘的势力?
皇帝似乎也不急,朝廷对周卿家人的抚恤有条不紊地进行,颁发的恩诏也很正常。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旨意询问案件进度,或者饬令贾珍尽快控制疫情。
这在胡八斗眼中,无疑坐实了贾珍就是天子近臣的事实,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而在贾珍眼中,坐实的却是皇帝铁了心要看他到底如何处理此案,因此决不中途干涉。
种种风云变幻,都以一种常理不可推测的方式螺旋前进。
贾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了赖二一张图纸,让他去找工匠照着做出来。
赖二看着图纸一阵迷糊:“老爷,这……这是什么啊?”
贾珍不解释:“你别管,反正做出来,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