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理的力量

夏洛克大步前行,魏尔伦小短腿紧紧跟随。

两个人迅速回到昨晚的生产基地。此刻,这里已经被用一道细绳拉了起来。

绳子保卫不了什么,却是一个足够的警告。因为真的有伊戈尔骑士这个不断巡逻的保卫者。

夏洛克和魏尔伦走来的时候,还正巧遇到伊戈尔骑士转回来。

伊戈尔骑士的铁剑别在腰间,剑鞘闪闪发亮,一看就价值不菲。其中藏起的利剑自然也是削铁如泥。

伊戈尔骑士的身后,跟着一溜的八个男人。

这个年代,除去贵族,大部分人吃饭吃不饱,自然营养不良。这八个人也个头矮小,身材瘦弱。但他们笔直排成一条长队,看起来也像模像样。

夏洛克细心瞧了一眼,八个人里,五个人腰上也别来短剑,另外三个,别的是锄地的锄头。而且,看起来每一个都是农夫,昨晚的五个预备骑士,一个也不在这里。

夏洛克要伊戈尔骑士的卫队从昨晚表现积极的人中挑选,这八个人里,有几个,夏洛克都有印象。

“辛苦了。”夏洛克微笑。

“特殊时期,我就不和你们行兄弟间的礼仪了。”夏洛克用目光挨个和每个人对视链接。

每一个被夏洛克看到的男人,都下意识地挺起瘦弱的胸膛。

“工作很辛苦,就更不能亏到大家。以后,河谷镇市民分配的每一种物资,护卫队的各位都领取双份。”夏洛克昂然宣布。

“真的吗!”

“太好了!”

除了伊戈尔骑士比较淡定,其他八个人都兴奋起来。

伊戈尔骑士只优雅行了一个骑士礼仪。另外八个人一看,立刻也照着行礼,就是学得不太像,照猫画虎怪模怪样。

夏洛克立刻说,“不必如此,早饭吃饱了吗?”

他用目光抓住其中一个人,亲切地问。

“没有,”那个人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不是,是吃饱了。大人,白面包是很香,但就是饿得太快了。都怪我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要我说,发黑面包也行。”

夏洛克微笑,理解地点点头,“不要再说什么发黑包的话了。人干了活,就饿,是很自然的事情。饿了,再吃就是。只要我在河谷镇一天,就不会断了大家的白面包。”

“谢谢大人!”

“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把活干好!”

原本其他队员在听到男人说发黑面包也行的时候,看他的目光集体都变得不善了。但听到夏洛克驳回建议,并且许诺持续供给,他们立刻就放下心,欢呼起来。

“伊戈尔骑士,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巡逻,你现在就去厨师那里领面包。”

夏洛克笑得非常和善,但是暗中给了伊戈尔一个眼神。

伊戈尔心领神会,暗中把耳朵靠过来。

夏洛克声音很低,“白面包,肉汤,敞开了给他们吃。别真的傻了吧唧算着双倍分量。卫兵是稳定的基础,他们的人心,一定要给我攥住了。只有一样东西,爱德华的葡萄酒,绝对不能让卫兵队沾嘴。明白吗?”

伊戈尔骑士无声行了个礼,去领面包了。

夏洛克又笑着和其他人闲聊了几句,然后,才掀开绳子,进去生产场地。

魏尔伦在背后一片真诚热情的欢送声音中,满脸茫然地跟着夏洛克进去了。

他不明白。

自己不过微微发了个呆。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夏洛克好像就讲了几句话,怎么他一回神,周围的人群的气氛就已经大变了。

大家昂扬向上兴奋无比,仿佛下一秒魏尔伦就要跟着他们向着胜利冲锋了。

魏尔伦懵了。

但很快,魏尔伦见到了忙个不停的老师,这个小小疑问他就抛之脑后了。

纽崔莱正在尝试制作肥皂。

制作肥皂的方法简单,步骤很少。今天早上,夏洛克把方法写在纸面交给纽崔莱,就出去做更重要的工作。

制作肥皂,就是创造环境制造皂化反应。

让该相遇的两种物质相遇:脂肪,和碱。

根据传说,肥皂的发明也很碰巧。

一个厨师不小心将一罐宝贵的油脂打翻了,因为害怕被责骂,他立刻将炉膛里的草木灰盖在上面遮掩。等没有人的时候,他才偷偷地将这堆混合物捧出去扔掉。

但厨师回来之后,看着满是脏污的双手,他以为很难清洗。没想到结果完全相反,甚至手上做饭的老油污都去除了。聪明的厨师这就意识到自己发明了什么。

故事不知道真假,但是这个故事蕴藏了肥皂的配方:必不可少的两种物质。

油脂,夏洛克有今天刚杀的肥猪。

碱,据说华夏古代也是用的草木灰,但在河谷镇,夏洛克意外有了一种物资。

石灰乳。

昨晚生产石灰水剩下的副产物。

有了它,夏洛克可以生产更好的碱性物质。

夏洛克到达的时候,纽崔莱正好做到了这一步骤。

场地中,十几个陶罐依次摆开,底部已经垫入稻草。

之前,纽崔莱带着所有妇女已经把烧完的草木灰过了一遍筛子。

一个妇女先行,在稻草上倒入筛干净的草木灰。

另外一个妇女跟着后面,往里加入石灰乳。因为石灰乳分量不多,她加得很谨慎。

纽崔莱提了一个木桶,跟在最后面,依次往准备好的罐子里倒入清水。

这三个人从排列整齐的陶罐前走过,就完成了加料工作。

接下来,场地内剩下的妇女依次上前,一人一个罐子,使用木棒谨慎地搅拌。

夏洛克满意点点头,他瞧着场地内秩序井然的样子,感觉有一些流水线的雏形了。

“老师!”魏尔伦扑上去,殷勤地抢下纽崔莱手中的水桶,“我来,老师您歇着。”

纽崔莱笑呵呵地也不推辞,让孩子替代他了。

夏洛克也仔细打量了纽崔莱的脸色。

老巫师干了一早上体力活,但是此刻精神飞扬,体格健朗。

比昨晚用了几次火球术后,脸色惨白的样子好太多了。

夏洛克暗中点头。

今天早上,夏洛克就让纽崔莱停了石灰水的生产。不过是火焰灼烧而已,每一次却要纽崔莱承担污染的风险。

昨晚是情况紧急,不得已的选择。但现在夏洛克已经正式成为巫师。

他宁愿自己挠破头皮写论文,不论是改造炉子提升温度,还是加入反应物,都是一种办法。

夏洛克不打算让纽崔莱再用落后知识构造的火球术了。

老巫师不能有事。

魏尔伦屁颠颠地干完了所有加水的活。最开始几个罐子,也已经搅拌完毕。

夏洛克上前查看,此刻罐子内部,清水已经变成了发褐色的水溶液。

制作肥皂,这就是更好的碱性反应物:氢氧化钾。

夏洛克,“嗯,可以了,过滤吧。”

立刻就有妇女上来拿走罐子过滤。完成后,再次给夏洛克检查。

其实这个步骤中可以加点盐,增加肥皂硬度。但是,河谷镇的盐是更关键的物资。夏洛克直接忽略这步。

他接过罐子,轻轻把碱水倒入准备好的猪油中。

然后,夏洛克把罐子放在灶上,一边搅拌,一边在下面添柴,保持小火加热。

加热既可以蒸发水分,又可以加大皂化反应。

随着夏洛克不断搅拌,清水中慢慢的出现了肥皂颗粒。夏洛克继续搅拌,这些颗粒越来越大,逐渐聚集成团。

最后,夏洛克瞧着差不多了,就拿过一个更小的罐子,蒙上棉布,再次过滤。

一道澄清透明的液体从中流出。

夏洛克极其小心,将它们倒入小罐,不漏出一滴。

倒完,大罐子底部剩下来的,都是褐色的渣子。

夏洛克随手交出大罐,吩咐,“把里面东西塞进木头模具,捶打定型,再晾干,切割,就是肥皂了。”

“肥皂制作完,优先分配给索菲亚那里。她们在抗疫第一线,最需要保护自己。如果有剩余,优先给有小孩儿和老人的家庭。”

说完,夏洛克就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小罐子。

魏尔伦奇怪,“里面的水不倒掉吗?”

夏洛克笑了,“这可不是水。”

“那是什么?”

夏洛克笑笑,不回答了。

这里面的透明液体,看起来不过是制造肥皂过程中的副产物,但其实,它才是整个制造过程中最有价值的物资。

甘油。

夏洛克抱着罐子小心翼翼,宝贝无比。

只要加点硝,就能够合成硝化甘油。

而有了硝化甘油,那就离合成大伊万不太远了。

肥皂,和甘油比起来,它才是顺带的副产物。

夏洛克笑得非常和善。

他的目光抬起,遥遥投向被牢牢闭锁住的城门。

他可不指望当爱德华回来,看到一城市的人没有死,然后就会心地善良地打开城门。

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是最不可靠的。

夏洛克抱着罐子笑的意味深长。

他只相信真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