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约法三章

于是，床上的病人们绝望地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忽然出现，举着闪光发亮的刀子，向自己走来。

嚓！

头顶一亮。

……

纽崔莱正气喘吁吁挨着法杖，抓紧时间休息。

他刚刚又制作了一池石灰水。浑身出的汗已经湿透外袍。

老巫师抬头看了看河谷镇天空，上方是倒扣下来的血腥幕布。

这里看不见月亮。

老巫师无法确定时间，但是他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生物钟，知道夜已经很深了。

于是，他抖着腿找到夏洛克，“是不是该让大家休息了？”

这个时代没有娱乐，大家天一黑就睡觉了。现在大大超过了市民的平均睡觉时刻。

纽崔莱觉得局面已经稳定，该放人回去了。

纽崔莱看到夏洛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夏洛克这里是河谷镇的风暴眼，最忙碌的中心，夏洛克不仅要先亲自示范，还要纠正错误的做法，最后带头干活。

火把成为一条流动的龙。

夏洛克直起身来。

他正手持铁叉，灭老鼠。

在妇女们扫除堆在大街上的垃圾的时候，一大群黑老鼠吱吱喳喳地就突然蹿出来了。大大小小拖家带口，吓得人当场尖叫。

看样子，垃圾堆已经成为他们家族养育子孙的王国了。这还能让它们活。

纽崔莱找来的时候，夏洛克现在正进行着歼灭战。这堆垃圾事后也得消毒处理。

纽崔莱，“没必要打着火把在夜里干活。不如省下油脂留给大家吃。”

对于纽崔莱的提议，夏洛克先环视人群一圈，才压低声，“耗尽他们的体力，压榨尽他们的脑子的时刻，才能放人。”

纽崔莱莫名。

夏洛克，“如果让他们又吃饱，又带着体力回家，他们会干什么？”

他们会和家人闲聊。

现在虽然很多人干活干得欢，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干，有从众心理。再加上前面有白面包马肉汤吊着。没有人有时间思考。

一个人在人群之中是不会害怕的。集体协同一起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更加不会。

但是等只剩下自己一家人，再新奇地聊起今天一天。

夏洛克的那一套谎言恐怕要被看出破绽。

河谷镇的市民没有见过魔法吗？不知道他们的领主什么样吗？

人只能被一时欺骗，不能被永远欺骗。

夏洛克在爱德华子爵刚刚逃走时刻，先使用情绪驱使了所有人干活。

所有人还懵逼着，身体先动起来了。

但是，如果他们回过神来，黑夜里，恐惧这种情绪会在整个河谷镇游荡，在夏洛克睡觉的时候，一家又一家地偷偷攫取走所有市民的控制权。

明天早上，说不定夏洛克一户家庭的门也敲不开！

夏洛克，'我要他们体力耗尽，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是明天了。'

这样今天才算安全度过。

纽崔莱忧虑，“那明天怎么办？”

夏洛克摇头，“明天再想明天的办法。先过了今天。”

这时，一阵香味随风飘荡而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直起身，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面包。是麦子的烘烤香味。”有人叫道。

夏洛克振臂一呼，“白面包烤好了。大家齐心协力，早点把这些垃圾清理掉，一起去吃白面包。”

“哦哦哦！”

已经干了很久，早就疲惫了人群顿时精神一震，重新投入工作。干得比刚才还猛。

又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在河谷镇各个地方的人群都慢慢回流。

夏洛克检查过，各种事项也差不多算完成。时代的原因，环境太差，他定的标准不能过于苛刻。

于是夏洛克重新拿起大喇叭，

“发面包，放肉汤！”

瞬间，所有已经劳累到眼睛只能半睁的市民，脸上刷的一亮。像平白捡了钱一样。

夏洛克站在大锅边，挨个看着市民领取食物，时不时地安慰几句。

对于在之前工作中表现好，自己有印象的，更是询问名字，大加赞赏。

对于领到食物的，有些市民当场就想掀开口罩去吃，夏洛克立刻阻止了。

他登上爱德华子爵城堡的围墙，对所有市民发话，

“特殊时期，由我带领大家。我只发布三条命令：

一、灭鼠灭蚤，佩戴口罩！

二、从明天开始，所有商店停业，教学停课，工坊停工。所有市民停止拜访亲朋好友，在酒馆聚集。所有人都待在家里，直到8天之后！

三、所有遵从上面命令的人，每天都有白面包吃！

除此以外，以前爱德华子爵发布的各种繁复命令，全部作废！”

原本拿到白面包脸上在发亮光的市民，这下脸更亮了，

“每天？每个人？真的？”

“真的。”夏洛克承诺，

“今天大家工作都辛苦了，大家回去就睡觉。等你们明天一起来……”

夏洛克举着大喇叭，讲得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发胡椒。”

“明天，只要是河谷镇内的市民，愿意登记姓名、年龄、职业技能，就能够领取到胡椒。按人头发放，婴儿也算数。每个人发两颗。”

夏洛克已经和子爵管家闹翻了。

城堡里那些拿着账册的人，肯定在等着靠此胁迫他。

但夏洛克可不会受威胁。

没有账册？靠自己，从头开始做！

随着夏洛克发胡椒的命令传出，整个场地一静。

然后所有人都疯了。

“胡椒！胡椒！”

“大人真的吗？！！！”

“胡椒？我这辈子也能亲手拿到胡椒？！我值了！”

“啊啊啊啊！”

所有人兴奋无比。

夏洛克要反复承诺，反复安抚。最后人群才冷静下来。

集体欢呼过后，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揣着面包端着肉汤回家了。

明明城里疾病流行，但又是白面包又是肉汤，居然还有胡椒，简直像好事似的。

哪怕以前遇到了最好的年景，也没有这种好事情啊！

河谷镇的市民们，突然就对明天充满了期望。

人群散去。

火热的场地安静下来。

夏洛克站在高处，他瞥了一眼城堡旁边的那一片房子。那里是教堂，和河谷镇富人区。

他们在这里干了这么久的活，又是打火把，又是分肉的。嘈杂的动静，对方不可能不察觉。

但是整个晚上，对面就像死了一样。只有黑暗和安静。甚至没有出来一个人探问。

夏洛克招手叫来伊戈尔骑士，指着对面问，“里面住着什么人？”

“河谷镇的有钱商人、行会会长大概不到 100人，都住在这里。教堂里，有差不多 20个神仆。”

夏洛克点头，“他们怎么做我们不管，但是安排人拉绳子围住。不许里面的人出来传染我们。”

“是。”

这个时候，夏洛克刚刚掌握河谷镇，仍然不稳。他暂时不能激起一股极其顽固的反抗力量。

但之后……就不好说了。

夏洛克看着人流渐去，自己面前，留下的人只剩下巫师纽崔莱，骑士伊戈尔，少女索菲亚。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他们就是这里自己最可以信任的人了。

夏洛克脸色正式，

“今天结束了，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开个小会。正式组建抗疫临时委员会。我邀请你们成为委员。”

三个人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老师，你还好吗？”

纽崔莱的学徒，魏尔伦身后跟着着五个少年赶了过来。

为了给事情扫尾，魏尔伦和五个少年坚持留到了最后。魏尔伦早就担心自己老师身体，一直强行忍住。

“他们是你的朋友？”夏洛克问魏尔伦。

“是。”

“开会你也来。”夏洛克一拽肩膀。

“啊？”

魏尔伦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