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哪座峰上的?”
江雪眠冷声问道。
那修士低着头,颤声道:
“小的名叫赵卓,是泗水峰上的。”
沈安看着那修士,思索片刻后,对江雪眠道:
“如何处置他?不如……”
他挥手做了个砍下去的手势。
赵卓看到沈安这动作,当即吓得半死,跪倒在地连声道:
“求求您二人看在同门的份上,饶我一命,小的回去必有厚报。”
沈安冷笑一声,拔出剑来放在他脖子边,冷声道:
“你不说实话,还留你性命作何?”
赵卓一愣,两眼仔细盯着沈安,却见沈安眼中闪着阵阵紫光,正是“紫阳魔瞳”。
紫阳魔瞳有辨邪祟的功能,沈安运用瞳术,看出那赵卓身上妖气缠绕,不似修士。
江雪眠听了沈安的话,当即反应过来,一道禁制打在赵卓身上,顷刻间将他修为封住。
赵卓眼见修为被封,面露愠色。
他运用魔功将自己完美的附身在大荒宗弟子赵卓身上,本以为能混过去,却没想如此倒霉,偏偏遇到个会瞳术的。
他挣扎着身躯,不甘道:
“我无心与你二人为敌,此番前来秘境也是受将军所令,有要事在身。”
说罢,他身上突然燃起森森白火,那火将他血肉烧尽,只露出一具骷髅身躯,只剩脸上一点血肉。
“将军?”
江雪眠闻言一愣,轻声问道:
“北方来的?”
见沈安面露不解,江雪眠轻声解释道:
“极北之地有一仙人传下鬼道之法,有十名受法者以鬼道成就化神,自号十方鬼将。”
“只是……”
她沉默片刻,不解道:
“你一个筑基修士,如何能从极北之地安然无恙来到我东海三岛的。”
赵卓低着头,只是沉默着,咬紧的牙关似乎在表明,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江雪眠看他不答,有些恼怒道:
“你若是不答,我现在便将你灭杀。”
赵卓依旧不答,眼神坚定,似乎已然做好赴死准备。
江雪眠看着他,正欲拔剑,却被沈安挥手拦住。
沈安皱着眉头,看着面色错愕的赵卓,沉声道:
“那化神修士派你来做什么,你如实说出来。”
赵卓看着沈安,哀求道:
“你们放了我,待我完成使命,必有重谢。”
沈安不理他,心中思索片刻,化神修士……
“极北之地的化神,与东海和江南必无太多牵连,若是能搭上线,或许日后可以为我助力。”
他看着赵卓,询问道:
“你一个筑基修士,身上的邪气也没褪干净,你有多大把握完成任务?”
不等赵卓回答,沈安轻声道:
“我能助你。”
赵卓看着他,沉默片刻后道:
“道友,我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地,身上能用的几乎都用了,恐怕拿不出什么道友满足的筹码。”
他轻叹一声,脸上有些无奈。
沈安笑着道:
“你且说,你这任务的完成与否,对那位化神修士来说很重要吗?”
赵卓苦笑一声道:
“关乎着昔日与将军同生共死的同僚,他如何不看重?”
沈安心中一喜:
“那便好。”
赵卓一愣,警惕道:
“你想以我来威胁将军吗?”
他冷声道:
“威胁一个化神修士,道友当真不怕我极北咒杀之术啊。”
他话音未落,江雪眠便笑道:
“李兄莫要怕,你扶光门那些前辈还在呢,化神隔空百万里的咒杀,元婴修士足够抵挡了。”
赵卓一愣,心中暗道不好:
“娘的,还是个有靠山的!”
化神修士隔几百万里杀人确实不难,尤其还是杀一个凝气修士。
但若是这修士有一群元婴修士庇护,那就不一定了。
沈安轻声道:
“我也不是指望拿你便能让化神修士如何,不过是想求个交谈的机会罢了。”
“你家主子是哪位将军。”
江雪眠看着赵卓,询问道。
赵卓沉默片刻,回答道:
“荡武将军。”
江雪眠哦了一声,道:
“我说为何与我东海扯上关系,原来是五百年前江南那魔君啊。”
说罢,他小声对沈安道:
“此人嗜杀成度,但唯独有两个优点,不杀凡人,重情重义。”
沈安点点头,若是如此,似乎这位还真有机会拉拢。
他对着赵卓道:
“你将那化神给你的命令详细说出来,否则我也无法助你。”
赵卓打量着二人,心中沉思片刻。
荡武给他的命令是不择一切手段找到尸骨,不择一切手段,就是他可以许下任何条件。
“我不答应他们,将我一剑劈死,任务一样完不成。”
“借他们的助力,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来道:
“你们帮我,我替你们联络将军一次,你们想提什么好处自己说。”
他说完之后,心中暗道:
“这般牺牲,将军应该也能理解。”
“至于将军会不会接受他们的条件,就不管我的事了。”
沈安点点头:
“可。”
江雪眠看着沈安点头,旋即便斩断赵卓身上的绳子,但并没有替他解除禁制。
赵卓看着二人,心中暗自有了判断:
“这女子应当是这凝气修士的护卫,再不济也是受他所令的。”
他当下也只有这一种推断,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一名金丹修士为何会对凝气修士言听计从。
活动下吱吱作响的骨头,他干笑道:
“是骸骨。”
“将军想要的,是这秘境主人的骸骨。”
沈安一怔,轻声道:
“这秘境主人的身份?”
赵卓小声道:
“秘境主人曾与将军是同生共死的同袍战友,后来寿元将近之时,离开了军队,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如今将军晋升化神,心中念着昔日同袍,不忍他孤身埋葬此地,故而想让我来寻他。”
沈安嗤笑一声,半信半疑道:
“你们极北之地莫非没人了,怎么派你一个筑基修士来。”
赵卓一愣,刚欲争辩,却似乎又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见他不理,沈安心中暗自揣测了几种可能,不过倒也没有仔细追究。
“对这秘境主人,你了解多少?”
沈安询问道。
赵卓摇摇头,叹道:
“将军说,先辈在军中一直不愿谈及少年经历,甚至就连他的家乡在此,也只有将军一人知晓。”
沈安点点头,算了算时间,给赵卓丢过去几袋灵石。
望着错愕的赵卓,他无奈道:
“等会拿着这些灵石给勘……大荒。”
赵卓会意,连连点头,又让沈安将绳子给他重新绑起来。
布置完一切,二人重新上楼,望着有些不解的江雪眠,沈安沉声道:
“我觉得,大荒前辈,应该与这秘境主人有密切的联系。”
到了楼上,二人等候片刻,却见勘山慢悠悠醒来。
勘山晃着脑袋,慢悠悠道:
“抱歉……嗝!”
“我喝多了。”
沈安干笑一声,钦佩道:
“道友酒量惊人。”
勘山摆摆手,却见地板突然震动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沈安二人笑着道:
“我下去解决一点事。”
说罢,他大步走了下去,面色凶狠。
过了一会,他却又喜笑颜开,带着赵卓上了楼。
“二位道友,来介绍一下,这位叫赵卓,也是我兄弟。”
沈安和江雪眠强忍着笑意,对着赵卓拱手道:
“李轩。”
“江雪眠。”
勘山看着三人,就如同看三个聚宝盆一般,将三人拉着,又欲喝酒。
“赵兄你说你,你有灵石就早点拿出来不好吗?非要闹着不愉快。”
勘山轻轻抿了一口酒,看着赵卓调笑道。
赵卓尴尬一笑,心中已经将勘山骂了千百遍。
勘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却听见外面突然响起阵阵犬吠声。
于此同时,还有几个粗犷的怒吼声音:
“那灾星又来偷粮食了!”
“今日非得打死他!”
沈安一皱眉,站起身抬起头向窗外来,却看见一个瘦弱少年,手上抱着一袋粮食,旁边跟着一个小黑狗。
他们后边,那些彪形大汉手持武器向他发起追赶。
那少年虽瘦弱,但跑起来却是飞快,不一会就甩的几个大汉没了踪影。
沈安和江雪眠对视一眼,心中都已了然。
一人一狗,不是那秘境主人,还能是谁呢?
“道友,这是?”
沈安指着那少年飞奔时扬起的尘土,笑着问道。
勘山猛拍桌子,大笑道:
“我刚想讲你就问出来了,提起这个我就高兴!”
他挥手做出来一个让三人聆听的手势,得意洋洋道:
“当初我伪装成凡人来这村子打探底细的时候,这混小子敢放狗咬我!”
“后来我施展些仙术,让这村子日日下雨,牲畜全部病死……”
“这时候,我再以仙师的身份出现,我告诉他们,灾祸的源头就是那混小子!”
“这下好了,那混小子父母也不要他了,他自己跑到了山上。”
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我想杀他容易的很,但我偏不。”
“我就要让他一个人躲在那阴暗洞穴里,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让他生比死还痛苦。”
他这一番话说的三人沉默不已,片刻后,江雪眠轻声道:
“道友,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勘山一拍桌子,不满道:
“我是仙人,他是凡人,一个凡人敢冒犯我的仙躯,我不顺着他血脉杀他九族就算好的了!”
他摆着手,语气中尽显对凡人的轻蔑。
江雪眠握着沈安的手,传音道:
“或许……这就是那个时候凡人的地位吧。”
“自从当年荡武在江南起事,通过秘法让凡人有了与修士作战的底气,这才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凡人的地位。”
沈安想了想,传声道:
“我看如今,倒也没什么变化。”
江雪眠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又与勘山闲谈了一会,勘山似乎有些疲惫,为三人准备了房间后,便自行前去休息了。
沈安刚刚和江雪眠进了房间,却见赵卓也跟着走了进来。
“道友?”
沈安面色警惕,打量着赵卓。
赵卓自顾自做了下来,顺便在房间里打下一道遮掩阵法,怒道:
“道友,你看看那个畜牲,他的话可还有一点人性?”
他低着头,双目有些通红。
沈安不理他,对着江雪眠道:
“你把他限制住,别让他出房间,我和你一起去趟山上。”
话音刚落,赵卓猛然站起来,刚欲说话,江雪眠已是一道禁制下了过来。
赵卓看着脚下那金色圆圈,怒道:
“为何要限制我的行动?”
“你们去山上见先辈,为何留我在这?”
沈安扫他一眼,心中骂道:
“还为何,怕你半夜把勘山给捅了啊。”
不理赵卓,二人将房间再下了一层禁制,便匆匆离去。
当然,其实根本的原因,还是沈安不信任赵卓这人。
他也不敢确定,赵卓见到那少年后,会不会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
江雪眠施展了一番掩饰之法,以她这掩饰之法,足够将勘山迷惑过去,让其察觉不到二人离去。
二人踏空而行,到了山上后,轻手轻脚的来到那洞穴附近,却见洞穴那微弱的火光闪烁,散发着阵阵肉香。
沈安贴着洞口,悄悄瞅着洞内的情景。
却见那少年升着火,怀中抱着小黑狗,在那火堆上架着烤肉。
他一手烤肉,一手拿着本残破的书籍阅读。
片刻后,闻到肉的香味,少年顾不得烫,拿起肉狠狠撕下来一大块丢在地上。
他则自己拿着剩下的一小半肉开始大快朵颐。
少年的心情似乎不错,他一边吃着肉,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书。
那小黑狗看他看的聚精会神,低声叫了几声,在他身上蹭了几下。
少年皱了皱眉头,拍着黑狗道:
“我要学习仙法,小黑你自己去玩。”
他一边赶着小黑,一边自言自语道:
“学会了仙法,赶跑那个坏人。”
“之后我就在村子里行云布雨,造福大家……”
他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样父母就不会认为我是灾祸了。”
沈安和江雪眠在外面听着,都有些沉默,片刻后沈安小声道:
“他如何还对这些村民没什么恨意。”
“可他日后……”
江雪眠欲言又止。
那柱子上绑着的枯骨,可都是这少年的血脉至亲啊。
说明这中间,必然发生什么事件,让这少年对这群有血脉的村民突然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