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我认为异常事件‘人间蒸发’的危害性应该提升至a级,这是一场范围波及全世界的灾难,即便目前为止它只引发了‘彗星七号’坠机这一重大事故,但我们谁也不知道‘人间蒸发’还会制造出什么烂摊子,什么时候能够彻底解决。”
逼仄阴暗的会议室内,谷宜笔直地坐在最下席,两侧和前方是一道道看不清面容和体型的投影,他们是世界之翼的最高权力机关——九人会议成员。
不过此刻这里只有六道身影,另外三个位置空空如也。
“东部收容设施总局4级权限人员,谷宜,你的提案我们没有异议,但对于该事件的定级仍欠佳考虑,a级的定义是已经足够危害到人类这一整体或存在大量模因污染的异常,而该事件显然并不具备,你需要重新提交申请,保留原编号。”
“好的。”
来自上级的命令无法反驳,不容置疑,谷宜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从线上会议室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不禁自问:
“矩阵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异常事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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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可我身上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对于外人而言,我的价值,仅仅是从矩阵中活着出来而已,更何况,现在我还是世界之翼的阶下囚,掌中物。
曲科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咔嚓!
曲知一口咬断,把剩下的巧克力棒全倒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喔以室半糊也顺不氢...库库。”
她脸忽然涨红,喉咙像是被卡住出不了气,旋即俯下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瓶水,猛地灌进嘴里。
咕噜咕噜!
一瓶550ml的水在几秒内就消失殆尽,曲知敲了敲胸脯,喘着大气,碎碎念道:“差点要被噎死了!啊,d1257,这绝对是最憋屈的死法。”
陆斯恩仿佛已经习惯了,淡淡道:“害怕被噎死你就应该少吃点。”
“哈哈...你在讲什么地狱笑话。”曲知抹掉嘴边的饼干渣,拿出了新的一筒巧克力棒,兴致勃勃的拆开,“糖分可是生存的必需品。”
陆斯恩带着一双死鱼眼看向窗外:“你开心就好,所以,为什么需要我?”
“我有一个梦想。”曲知停下了嘴中的活,起身走到陆斯恩对面坐下,眼神真诚的直视陆斯恩,见他还盯着窗户,立刻不满地嚷嚷道:“看我看我,你不要看窗户外面,设施总局在荒郊野外有什么好看的!”
陆斯恩僵硬的转过头,被矩阵磨得没有生气的面孔在无需附着虚伪时永远瘫着,一双混浊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感,就好像隔着浓雾在与他对视。
“说吧。”
曲知愣了愣,眼中浮着笑意:
“这才对嘛。”
“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你,d1257,我们并不熟不是吗?如果现在就把梦想告诉你,你泄密了怎么办?哼嗯哼?所以再等等吧。”
她的声音忽然低得只有二人才能听清:“反正钥匙也已经给你了,你随时都能逃出世界之翼...甚至,你如果不想再进入矩阵,就可以趁着今天逃走,只不过...余生可能都要面临世界之翼的收容人员追捕。”
陆斯恩若有所思,用另一种方式试探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能继续为世界之翼工作,狠狠的薅它的羊毛,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从世界之翼里离开,加入我们。”曲知咯咯一笑,把巧克力棒塞进嘴里,“没人不渴望自由,陆斯恩,你若是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迟早都要背离世界之翼不是吗?
从矩阵中死里逃生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再次进入矩阵中?我都没看见过你发火诶,这难道是顺从吗?不,你在伪装,在隐藏,在我眼中,你就像一颗被安插在世界之翼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嘣嘣嘣那种。
这点谷宜也清楚,但他不会想到制约爆炸的锁已经被我撬坏了,陆斯恩,我不会跟你谈什么太空的东西。
我能够帮助你摆脱世界之翼的控制,而你,也能帮助我们,成为我们实现梦想的一员,这可是一笔双赢的交易——失败了,你会死,我也会死,就这么简单。”
曲知巴拉巴拉小声说了一大堆话,可说来说去,陆斯恩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四个字:
“你是叛徒?来挖人的?”
“目前还不是。”曲知咬着舌尖,光溜溜小腿灵活的晃来晃去。
“你就不怕我揭发你?”陆斯恩压低声音继续试探道。
“不怕啊。”曲知始终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总要拿出证据吧?只是口头揭发,大家谁会相信你这个异常实体呢,肯定是信鼎鼎大名的监察科科长的话啊。”
“说得也对...”
“哎呀,别气馁嘛,吃巧克力棒不?”
“不用了。”
“好吧,那你的决定是?”曲知单手拖着下巴,期待他的回答。
陆斯恩摊摊手,叹息道:“算了吧,我没有和世界之翼作对的意思。”
曲知虚着眼,笑容不再,“你认为我是世界之翼派来试探你的人?不是啊,你也太谨慎了吧?”
见陆斯恩苦笑,曲知拍拍脸,“行吧行吧,这件事就先不提了,等时机合适了,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的决心。”
陆斯恩依旧没有回答。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话语权永远在强者手上,当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时,最好保持沉默。
颠簸的公司大巴车在天昏黄时开进了市里,停在路边,准备往返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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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陆斯恩孤独的消失在十字路口后,曲知心中轻哼着小曲,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喂喂,部长,他没有使用假的钥匙,也没有接受我的提议。”
“是吗?”电话里出现明显的笑意,“辛苦了,小曲,我始终还是不放心d1257啊,虽说谷宜给他做了担保......”
“哎呀,你就是太多心了,他被孢子寄生前就一普通人,怎么可能敢偷偷摸摸搞这些小动作。”曲知站在电线杆下,盯着脚下拉长的影子,“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等会去晚了小吃街人可就会变很多的,我不想排队。”
“d1257太老实了,从我们审问他起,到他离开收容设施总局,这期间他竟然没有像其他被招安的异常实体一样尝试做点什么,而且,根据谷宜那边上传的日志...这个异常实体连一句谎话都没说,总感觉不对劲啊。”
“你可真敏感。”曲知吱了一声。
“或许吧。”电话那端轻言。
“你还有事吗?”曲知有点急的追问。
“没事了,你有事?”
“没事啊,”曲知穿过马路,一边走低下头去咬住怀里巧克力棒筒中的食物,“那你快挂电话啊。”
“为什么要我挂电话?”
“因为我不想先挂啊!”
“行吧行吧。”
男人挂断了电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通过账号继续翻阅在世界之翼东部总局任职的收容人员。
“这可就难办了啊,今年的业绩还没达标呢,抓的叛徒还不够多啊。”
男人嘀咕完,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这个月对于各科室工作人员的职权检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