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不是还活着

趁着自己还能看见房门的最后一点轮廓，陈初抓紧进了房子。

打开灯光之后虽然看的并不是特别真切，但是总归比在黑暗当中当一个瞎子要来的好上很多。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陈初内心原本要升起的感伤被陆子衿的话打断。

她倒是十分熟悉的走进房子当中，把包之类的随意摆放在玄关处，而后自顾自的开始换鞋。

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比如说视频剪辑还有账号流量投放之类。

原本陈初养病期间的生活无比的单调并且枯燥，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四周也都是静寂无声。

这样的一种安静被陆子衿打破。

一开始以为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不过随着接触的不断深入，总觉得那会对他的微笑充满了一种伪装的味道。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不好，听着耳边碎碎念的声音，陈初从未如此觉得自己鲜活的活着。

陈初和陆子衿是同时入睡的。

前者在思考着关于明天如何完成任务的事情，而后者则是在兢兢业业的剪辑视频。

等到陈初思考出了一个所以然的时候，陆子衿也已经完成了她的工作。

只不过他们两个睡着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起睡着。

这个世界根本不缺晚睡的人。

关于陈初看日出的视频被陆子衿投放到了目前最火热的视频网站上，标题很简单：我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日出。

封面则是直接用了刘云奔寄给陆子衿的那张照片：陈初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口看书。

阳光只落在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还有就是书本上，至于脸上的其他部分全都是阴暗。

这样让他的笑看起来有一种苦涩无力感，就像是他在面对自己如此糟糕的命运时候一样。

曹建算是一个晚睡党，和其他的熬夜选手不太一样的是，他是严重的失眠。

那种来自于心灵最深处的焦虑让他在每个夜晚都像是发神经一样去思考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明天。

他总觉得自己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饿死，而事实上他目前有一份工作，薪水不高但是依旧能够糊口。

他人长得还算不错，原本可以谈一段不错的恋爱，但是他依旧用单身高贵的名义趋附大众。

极度的精神内耗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在床上又是几个翻身，最后曹建妥协了，他选择打开手机看一些无聊的短视频来度过这个夜晚。

刷了好几个视频，有修剪牛蹄还有采蘑菇的之后，曹建开始烦躁起来。

这根本无法让他产生过多的睡意，甚至让他越来越烦躁。

“我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日出”这个标题很突兀的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看着封面上那个很是憔悴的男人露出苦涩的表情，曹建本能的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心灵鸡汤。

不过眼下并没有任何的视频能够缓解他的焦虑，如果说鸡汤的话，说不定会起点作用。

于是曹建点了进去。

视频的开始是一段独白。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是他特有的那种嗓音，仿佛带着磁性但是又好像很空灵。

听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仿佛是劝导又仿佛是祈祷。

曹建愣了一下，这和他所想的那种心灵鸡汤有点不太一样，一般不都是讲一些道理或者是直接长篇大论吗？

视频随着开头的那句话缓缓展开。

是陆子衿拍摄自己去竹乡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树木，还有就是车辆缓缓上山的画面。

“当我知道我生命只剩下为数不多时间的时候，我在思考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事情，比如说那种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我苦苦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想也许我欠我的生命一场日出。”

陈初依旧是在冷静的讲述这一切。

镜头里面他的脸始终都被笼罩在阴影当中，只留下嘴角那一抹苦涩的笑是在光里面的。

感觉是在特意让观众看到，又或者是特意体现出他眼下心理状态的一个标志。

这样拍摄很有信服力，因为在镜头里面陆子衿记录陈初吃的药，一大把一大把；也有陈初在吐血的样子包括医院的病历。

这一切的一切，也包括陈初脸上的那种死灰还有整个人气质的颓靡让曹建十分相信这就是一个行将木就的病人。

视频里面的陈初走路踉踉跄跄，早上起床的时候整个人又是吐出了一大口血。

在陆子衿的镜头里面，陈初就这样缓缓的走到观景平台上。

他走的十分艰难，走的又是无比的坚定。

他的半边脸始终都没有露出来，但是他颤抖着的双腿又在说明着一切。

天边的霞光在他缓缓张开双臂的时候出现，而这一刻视频当中陆子衿安插进去的音乐又是突然出现。

光把陈初的背影拉成了一个大大的轮廓，边缘的那些光束仿佛是他整个人命运的张力一般诉说着来自于生命最原始的倔强。

陈初在视频里面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而直到这个时候，镜头才给了陈初脸的全貌，清秀帅气的同时有一种阴柔。

光把他脸上的苍白隐去，只剩下暖黄色，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点生气，而他的眼里也缓缓有了点点的光亮。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看过日出，我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能不能再看到日出。

我忽然之间对这个世间充满了一种向往。”

“因为日出吗？”

屏幕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这让曹建包括看视频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宿命感。

仿佛这股声音都是带着暖意的金黄色，是上天在叩问一个马上生命枯竭的病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日出。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想看更多。”

陈初缓缓闭上了双眼，而后就看见两行清泪在光当中熠熠生辉。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纵然屏幕变黑，音乐也没有停止，继续在曹建的耳边缓缓的唱响。

曹建此刻有些茫然，他反而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曹建开始看了这个视频一遍又一遍。

直到天际泛白，而后看着阳光布满天空之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他打通了领导的电话：“喂，领导啊。我这几天感冒的严重，我想请假休息几天。”

挂断电话，他迅速购买了前往竹乡的车票，他想去亲眼看一看那个日出。

还有就是，他需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