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的那个周末过后,一切又回到了常态,像往常一样上班,像往常一样教课。如果说一开始选择当老师是因为一腔热血,那之后便是因为责任了吧。我在走向教室的路上自我感动着。走进教室的前一秒,铃声响起,大家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来吧!池,帮我把作业发一下。”我把手里半个人高的一叠书慢慢放到桌上。
“老师,这也太......”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着。
“是啊,编书的老师肯定没有学好物理,叫个同学和你一起发吧。”
“不用老师,我一半一半地发就可以。”
“嗯,拜托你啦。”
我才想起来,池在别人不需要他的时候是无法被看见的,在那天之后我也有问过池,不过池对这件事情本身似乎
我走向讲台,台下似乎正议论着什么,仔细听,貌似都是同一件事,可细致的却难以辨析,池将本子发到每一个人手上时,没有人向他道谢。
“真是存在感低的孩子啊。”我看着池,喃喃自地着。不知为何,我感觉芯玲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听到了吗?
“谢谢。”当芯玲收到本子的时候,她抬起头向池笑了一下。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温暖,刚才想的事便抛于脑后了。
“好啦,我们上次讲到哪了?同学们把刚发下来的作业拿出来……”
“等一下老师,多了一份。”池跑上讲台,其他同学沉默着打开书本。
我接过那本作业,上面没有写名字。
“有谁没有发到作业吗?上来认领一下吧。”我举起那本作业。
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上来拿走这本本子。我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片空白。
“啊,应该是有人随手多交了一本本子吧。”说完,我注意到芯玲左手边一张空的桌子,“对了,今天有人请假吗?”
“没有啊老师。”班长告诉我。
“那张桌子。”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主动向我打招呼、在放学后开我玩笑的女学生,“真的吗?今天没看到世伊啊,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她的座位吧。”我隐约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互相看向彼此的同学更多了,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我听见“妄想症”、“幻觉”诸如此类的词语,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吗,同学们?”
“老师……”班长微笑着回复我,一股寒意却在此刻莫名涌进心底。
“……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班并没有这个人。”
芯玲此刻确确实实地看向了我,她纯黑的瞳孔与我震惊的双眼对接,在她的眼中,我看不出一点情感上的变化,好像投进水里的一颗石子,却未使得水面泛起一丝涟漪。
可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直觉告诉我。
回到座位上的池看出了我的不解,他一手托腮,看上去若有所思。
“好吧,那看来是我记错了。先来看看这道题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拿起教辅,正式开始了课堂的内容。
明明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一节作业讲评课,可这短暂的四十分钟从未让我感觉如此煎熬过,当我默默拍醒后排睡觉的那些同学时,不由得在内心悲叹道:“老师比你们还想要下课呀!”
四十分钟在这样的想法中过去了。
“芯玲,有空的话中午来图书馆找我一下,可以吗?”下课后,我走到芯玲的座位旁,她正整理着刚刚记录完的笔记。
“好的,老师。”芯玲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所记的东西。
“嗯,那先这样。”我向门口走去,池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
我们靠在走廊外侧的围栏上,底下是我从高中就开始记忆的景色:绿色、黄色的树、种满不知道什么农作物的田地、辛勤劳作的斗笠大叔。
“真美好啊。”我出神地望着远处的这一切。
“老师,快醒醒,现在不是观景感叹的养老时刻。”池把手放在我眼前挥了挥,“我们下课只有十分钟!”
“啊,对!”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老师,您上课说的那个同学,她叫什么来着?”
“世伊。你觉得她也和你一样,有着‘间歇性透明证’吗?”
“我不清楚,老师。可我的印象里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说不定我也只是没有和她打过交道,你知道的老师,我不是很善于交际。”
“嗯,也对。”我点点头,“对了池,有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
“老师您说。”
“你的‘间歇性透明证’和回忆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一直在问我关于回忆的问题。”
“间歇性透明证”是那天晚上池告诉我的名字,他说是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名字比较好。
“咚——咚——咚——”教室内传来预备铃的响声,说明我和池短暂的谈话结束了。池在和我简单打了招呼后便回了教室。
而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了有半个我那么高的一叠书在空中向我平移过来。
“什、什么情况!作业成精?”我被吓了一跳,正准备往反方向再跑一个200米,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却让我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