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荒政三策

屈突寿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有些不要脸的嫌疑,但他一个领兵的大老粗,对于如何治民、理民、治政之事,的的确确是不懂。

他来洛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关注一下洛阳城内外有没有流民作乱,对于如何治理流民之事,却是根本一点思绪都无。

这个时候还要脸,那就不是抱大腿的态度了。

既然决定抱大腿了,那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这位小公爷身后那些老家伙的安排走,勤勤恳恳做一个踏脚石。

如此,方能捞到功劳,方能重新进入中枢那群大佬的视野之中。

柴令武默默的看着屈突寿毛茸茸的大脸,心里对这位护道者的评价又拔高了一个层次,就凭这句话,屈突寿便算是把官场玩明白了。

“小弟,的确有一些粗浅的想法!”默然片刻,柴令武收敛心绪,轻声开口。

屈突寿眼睛一亮,赶忙正襟危坐,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还请贤弟试言之!”

柴令武沉吟一瞬,将目光落在了于礼厅之中此后的娇俏婢女和青衣小厮身上。

屈突寿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浮现一抹赞赏。

不错,这副警惕的姿态,倒是终于有了一些大家子弟的风范。

“你们先下去!”屈突寿摆手清退下人,将座下锦兀朝柴令武身前移动些许,摆出一副要与柴令武彻夜长谈的架势:

“贤弟放心,此处别院听用的奴人,都是身家清白之人,这礼厅之中也无隐秘的角落可藏身,贤弟若有定计,直言便可!”

柴令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陈设奢华的礼厅,见礼厅空旷,确实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这才压低声音:

“定计谈不上,小弟姑且妄言之,兄长姑且妄听之便罢,若无不可之处,还请大兄再行定计!”

屈突寿点点头,一张毛茸茸的大脸上浮现肃穆之色。

“小弟此计,唤作荒政三策!”柴令武轻声开口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对后世的文正公说了声抱歉。

荒政三策,作为后世王朝的救灾万金油政策,一直从某个只有半壁江山的软蛋王朝,延续到了柴令武生活过的那个时代。

可以说,范文正公能解锁文臣最高成就之一的死后谥文正,与他被贬时提出来的荒政三策,绝对分不开关系。

而现在,这份文正公的最佳技能点,就要被他剽窃了。

当然,柴令武相信,就算后世的文正公没了这个技能点,也绝对还能开发出其他技能点。

就像抄袭了李白的诗,他也取代不了李白诗仙的地位一样,所以,抱歉归抱歉,但愧疚肯定是没有的,也没必要有!

屈突寿不知道柴令武的心里活动,只是听见荒政三策这四个字,一双环眼便陡然发亮:“何为荒政三策!?贤弟不妨细嗦!”

话已经说到这里,柴令武也不再犹犹豫豫,凑近屈突寿耳边开始耳语。

屈突寿听着柴令武的荒政三策详解,眼睛顿时越来越亮。

柴令武话音刚落,他便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啊,贤弟此计,甚妙!”

柴令武傲然挺胸,开玩笑,范文正公的妙计,不妙那才有鬼了!

真当“文正”二字,是什么街边大罗卜啊?

屈突寿一脸欣喜之色,心里不断琢磨着柴令武这荒政三策,越想越是觉得精妙。

只是想着想着,他忽然反应过来,此策还需洛阳官府来配合才行。

而如今的洛阳政界领头人温彦博,又着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他微微皱起眉头,起身踱步:“如贤弟所言,洛阳之危自是可解,只是那温侍郎醉心于学问,对于洛阳的治理,也仅限于施粥放粮,更兼其出身太原温氏,向来与太原王氏共同进退,恐其未必肯与我等武夫同流......”

“无妨,温侍郎交由小弟去说服便可,至于寻觅佛寺道观,与大兴洛阳土木之事,便需兄长多多费心了!”

柴令武出言,主动将说服温彦博的任务揽下。

屈突寿诧异回首:“贤弟有法子说服温侍郎?”

“兄长岂不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柴令武狡黠一笑,反问他一句,却并未透露他准备怎么说服温彦博。

而屈突寿听见这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心里却是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尽管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但也能分辨出来,这里的秀才,说的分明就是温彦博。

至于谁是兵,他肯定不可能是,那就只有眼前这位刚认的贤弟了。

这家伙,不会绑架温彦博,直接夺权吧?

柴令武看穿他心中所想,当即出言保证道:“大兄放心,小弟有百分百把握,在不触及‘规则’的情况下,将温彦博绑上咱们的贼船。”

这话屈突寿就不爱听,黑脸一沉,认真辩解道:“贤弟此言差矣,不是贼船,是救民之船!”

“对对对,救民之船!”柴令武欣然接受了这种说法,管他什么船,只要不沉,就是好船。

屈突寿微微颔首,心里盘算着柴令武的荒政三策,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套话,回首对着门外吩咐道:“传宴!”

“吱呀~”

屈突寿话音落下,早早守在门外的婢女小厮便应声进门,各式菜肴更如流水一般呈上柴令武面前的案几。

大唐施行的是分餐制,这倒算是柴令武比较满意的一点。

毕竟这个世界的卫生条件太差,对于各种传染病也没有什么好的预防手段。

因此,除非特别亲近的人,不然柴令武很难接受和别人同桌而食。

屈突寿走回主位盘腿坐下,对着门外拍拍手,下一刻,一队穿着清凉的舞姬便鱼贯而入。

为首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款走到屈突寿与柴令武身旁,伺候二人饮酒进食,剩下的女子便各安其位,在悦耳的丝竹声中如精灵般翩然悦动。

屈突寿举起酒杯,对着柴令武瑶瑶一礼,瓮声瓮气道:“贤弟,洛阳条件简陋,此番怠慢了贤弟,先请贤弟恕罪则个,待来日长安相聚,为兄再给贤弟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