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翻着白眼道:“按你说的做,要不了三天,咱们就得被拿回长安问罪!”
屈突寿一脸悻悻然,不忿地嘀咕:“我也是想着帮你出出主意嘛,那温侍郎与咱们又尿不到一个壶里,不这样还能咋办,总不能找人套麻袋揍他一顿吧?”
柴令武无力的抽抽嘴角,认命般叹口气:“或许,咱们可以试试动动脑子呢?”
“动脑子?”屈突寿茫然抬头,毛茸茸的大脸上尽是懵逼之色。
柴令武以手扶额,嘴唇紧抿,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屈突寿动脑子的打算。
他算是发现了,马叔给他寻的这位护道者,也就蒋国公这个身份还能有点用处,还有一个勉强算是优点的特质,叫做听话。
其他的嘛......呵呵!
但一想到大唐大多数二代,也都是这个鬼样子,他忽然也就释然了,毕竟谁让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呢?
命好的人,真是羡慕不来的!
见柴令武没有给他细细解释的意思,屈突寿眼珠子转了转,也没有继续多问,反正目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他只需要听话照做就行。
柴令武靠回软榻上,蹙眉沉思片刻,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被他忽略许久的事情。
他心神一震,赶忙对着门外喊道:“王胜,进来!”
王胜应声进门,对着礼厅内的两人躬身行礼:“小郎君,公爷!”
柴令武问:“咱家去淮南道买粮食的商队,有消息了吗?”
王胜一愣,赶忙摇头:“回小郎君的话,对接商队之事,一直都是黄元在负责,卑职也不太清楚。”
“去把黄元给我叫来!”柴令武皱眉下令,王胜眼中浮现一抹不解,但还是转身去叫人。
屈突寿愣愣地看着王胜的背影,目光在柴令武与王胜身上来回打量。
缄默一瞬,他忽然探头问道:“贤弟,你有主意了?”
柴令武的表情变得古怪,呐呐道:“不是有主意了,而是,忘记了我还朝淮南道派出了商队的事情。”
“哈?”屈突寿瞪大眼睛,一脸懵逼。
柴令武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或许,咱们要抬高洛阳城中的粮价,未必一定要与官府打交道!”
屈突寿懵逼之下更加懵逼,忍不住使劲挠挠头:“贤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咱们或许可以动用舆论的力量!”柴令武喃喃自语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智慧的光芒。
一开始,他准备在洛阳实施范文正的荒政三策时,是打算原模原样的照搬范文正公在杭州的路子。
也就是由官府出面,主动抬高粮价,吸引外地粮商前来,人为促成粮价泡沫,并开办大型集会拉动经济,再以工代赈增加工作岗位。
但随着他进入洛阳,发现温彦博和他不是一路人之后,他便一直在想,要怎么说服温彦博,让温彦博主动抬高粮价。
再加上这几日他一直在忙花魁大会的事情。
以至于他一度忘记了他还派出了商队去往淮南收购粮食,并散布洛州粮价破百文的谣言之事。
“舆论,好东西啊,我虽然没有范文正公主政一方的权力,无法直接决定一个地方的粮价涨跌,但......我还知道怎么利用舆论引起恐慌啊。”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此时此刻,柴令武的思维尤其清晰。
他发现他从最开始,就放弃了他身为穿越者的优势,走进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换句话说,他忽略了权力的根本是由下而上,所以才一直想着从温彦博身上着手,反而忽略真正可以控制粮价涨跌的劳苦大众。
屈突寿有些抓狂,死命的抓着自己的鬓角,一脸生无可恋:“贤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句人话?”
柴令武收敛思绪,目光灼灼地看着屈突寿:“大兄,交给你一个任务。”
屈突寿一脸厌世,无力问道:“什么任务?”
柴令武一脸激动:“你去军中寻些生面孔,混入流民之中,散布山东遭了旱灾或是蝗灾或是其他什么灾难都行的消息,最好让所有流民都知道,山东河北等地,还有大批量流民正朝着洛阳逃难。”
屈突寿愣住,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贤弟,这......这......散布这样的消息,有些缺德了吧,你这么搞,万一引起城外百姓的恐慌......”
“要的就是他们恐慌啊,他们不慌,粮价怎么涨,粮价不涨,哪里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来洛州?”柴令武理所当然地反问他一句。
屈突寿也瞬间反应过来,一双环眼顿时瞪得老大:“额滴个乖乖,贤弟你这是要将洛阳城中的粮商都弄到倾家荡产啊。”
“倾家荡产不至于,无非就是少赚点钱而已,他们少赚点钱,就能让更多的百姓活下来,这是在为他们积德呢!”柴令武摆摆手,非常认真的纠正了屈突寿言语之中的错误。
屈突寿忽然脸色一肃:“贤弟,别怪为兄多嘴,洛阳城中的粮行,可都是河东那几家的产业,咱们把他们吃饭的桌子掀了,到时候他们发起疯来,就咱们俩这小身板怕是扛不住。”
柴令武诧异的看了屈突寿一眼:“那大兄的意思是?”
“为兄的意思是,温侍郎作为洛阳留守,治民理政乃分内之事,更兼其出身太原温氏,嗯......就是这个......脑袋比较大,你懂为兄意思吧?”屈突寿一双环眼眨啊眨,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柴令武沉默打量他片刻,眼神中逐渐弥漫起几分八卦之火,语气低沉地问道:“大兄和温侍郎有过节?”
“倒也不算过节,就是,就是......”
“哎呀,反正咱们做这些事情,功劳也有他温彦博这个洛阳留守的一份,总不能什么都让咱们出力,他吃白食吧?”
屈突寿挠挠头,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他当初奉命带兵来洛阳时,被温彦博骂了一句竖子不足与谋,然后就记到了现在。
柴令武听见这个略微有些牵强的理由,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几分怪异之色。
但略微思索片刻,他还是微微颔首,表示没意见,毕竟亲疏远近,他还是分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