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了?”屈突寿有些抓狂,他发现他已经完全跟不上柴令武跳跃性的思维了,简直像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若非得罪不起他身后的大佬,他真想出手扇他百八十个大嘴巴子,好好替他治治这谜语人的臭毛病!
柴令武却是没管他,对着黄元招招手,将册子还给他,轻声吩咐道:“你现在带人去城外流民扎堆的地方,支个小摊放印子钱去!”
“啊?”黄元懵了,嘴巴张得老大:“放......放印子钱?”
柴令武微微颔首:“对,就找流民扎堆的地方,按照九出十三归规矩放,但是不要放多,每户最多放一贯钱出去!”
“这......放印子钱......要是让老公爷和大郎知道了,他们会打死属下的!”黄元哭丧着脸,拨浪鼓般摇头。
柴令武不咸不淡道:“你不去放,我现在就打死你!”
“为什么啊,小郎君......这放印子钱,总归要有个理由吧,不然属下真的会死的!”黄元都快哭了,死活要问个理由。
不然他堂堂霍国公府的家臣,去给流民放印子钱......
这都不是丧良心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将霍国公府的招牌和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柴令武脸皮一抽,没好气道:“你不去放印子钱,那些流民哪来的本钱去做生意,他们不去做生意,本公子搞花魁大会的意义在哪?”
黄元:“......”
屈突寿:“......”
这句话,两人倒是听懂了!但是,为什么不能一次性说完呢?
两人心里腹诽,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不断的进行自我安慰,没事的,小郎君这样的贵人,不喜欢把话说透,那是传承,是智慧......
黄元深吸口气,小声询问道:“要是那些流民做买卖赔了,还不起钱怎么办?”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每户可贷的钱定在一贯封顶?”柴令武轻声反问一句,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黄元。
黄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人迷茫不已:“为......为什么?”
这下,连旁边的大老粗屈突寿都看不下去了,一拍脑门,满脸无奈的给他解惑:“因为你们家小郎君,就没想过要百姓们还钱!”
“啊?”黄元瞳孔涣散,更加不解:“没想过要百姓们还钱......可是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万一每户百姓都跑来借......”
柴令武长叹口气,上前拍拍黄元的肩膀:“你蠢,就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听话,去做!”
黄元一脸茫然:“为什么不能问!”
“因为公子解释起来很累!”柴令武以手扶额。
此刻,他切肤之痛的感受到了身边没有一个能用的人手,究竟是一件多么让人蛋疼的事情。
看来等这次洛阳事毕,回到长安之后,是该着手招揽一些谋士型人才了!
不然,他这位小郎君早晚要被各种琐事累死。
黄元不敢再问,带着一张懵逼的大脸,从府中点出人手,准备连夜翻出城墙去放印子钱。
送走黄元,柴令武和屈突寿回到礼厅,像是两具尸体一般,软软的瘫到软榻上。
此刻,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屈突寿是因为没能在城外留宿成功,心里的怨气不小
柴令武则是在想除了花魁大赛之外,是否还能在城中组织一场时间长,热度高,流量大的其他赛事。
毕竟一场花魁大赛能救活的家庭,顶了天也就是几百户,按照一户六口人来计算,也就几千人而已,相比城外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流民群体,这个基数还是太小了。
两人心思各异,各自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还是得先把粮价打下来啊!”良久之后,柴令武喃喃自语一句,忍不住暗叹口气。
因为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赛事,能像花魁大赛这样,让城中大户们趋之若鹜。
听见柴令武的叹息声,屈突寿忽然坐起身来,看向柴令武问:“贤弟,其实为兄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贤弟能否赐教?”
“什么?”柴令武目露诧异之色,盯着屈突寿毛茸茸的大脸。
屈突寿疑惑问道:“为兄一直想不明白,以贤弟你的家世和背景,只要好好留在长安,将来必会有坦途大道,为何要来洛阳办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迎上屈突寿一双环眼之中的疑惑之色,柴令武愣了愣,脑海之中不自觉的回想起这具身体在原本历史中的发展轨迹,最后微微皱起眉头。
“非要说理由的话,大概就是想换个活法!”
柴令武以一种不太自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屈突寿不解:“换个活法?”
柴令武咂摸了一下嘴,默默的靠回软榻上没再说话,主要是有些事情,没法解释。
难不成他还能告诉屈突寿,他其实是个穿越者,早就知道了原身在历史上的下场,来洛阳是为了逆天改命?
那也太中二了!
看出柴令武的兴致不是很高,屈突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伸个懒腰起身,有些意兴阑珊道:“饿了,先吃饭吧!”
言罢,便吩咐门外伺候的婢女传膳!
随着今日的晚饭上桌,柴令武也收回思绪,不再继续想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他来洛阳这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再讨论为什么来,已经没有意义!
夜深了,整个洛阳城安静下来,吃完晚餐的二人,也不约而同的选择回房,逐渐进入梦乡。
只是在二人熟睡时,依旧还有人在为这偌大的帝国操劳。
年轻的大唐帝国政治中枢,那座在诗词歌赋里被千百万字吟唱过的长安城内,位于朱雀大街北端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依旧是灯火通明之景象。
宫城核心所在的太极宫甘露殿,乃是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寝殿,寝殿之中,又细分出正殿,偏殿,书房,寝室。
此刻,书房之内,一位与大唐一样年轻的帝王跪坐在案几之后,正在逐字逐句的翻看一封署名为柴绍的臣子奉上的奏折。
而帝王即便是跪坐,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烛光映照于他深邃的眸子,让人分不清那是烛光,还是帝王眼中足以洞察人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