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谁人不想去长安?”
这是李白诗里的长安,是几十年后的盛唐长安,不是现在的长安。
不过,柴令武很清楚,当大唐在今年冬天击败东突厥,成为东亚的新一代霸主之后。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便会粉墨登场!
那时的长安,会有北胡南越之人齐聚共舞,那时的长安,更会被无数文人墨客写进诗词歌赋里,被人千百万次的里吟诵。
明德门前,柴令武仰视着这座承载了汉人千年荣光的巨城。
纵然未去洛阳之前,他已经在长安生活了一段时间。
可如今重回长安,他心中的激荡依旧难以言说。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云雾凄清拂曙流,汉家宫阙动高秋。”
多少人故梦里都怀想着一阙破阵曲,那是盛世,时晨钟暮鼓里一次又一次的漫长眺望,那是长安,是凯旋的旌旗下千军万马的守望。
那是长安的山水柔情,更是长安的波澜壮阔!
柴令武收回目光,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站在这座城前,他方能感知自己的渺小,也唯有站在这座城前,他才会觉得这个时代有些东西,值得他去守护。
在他身后,是一众面露欣喜之意的部曲。
对于他们来说,回到长安,便代表着回到了家里。
家这个字,对于唐人来说,永远是一种不可割舍的感情。
对此,唐人,或者说汉人,还创造出了譬如落叶归根、衣锦还乡、恭敬桑梓、故土难离、归正守丘、告老还乡......这样的一系列特殊词汇来表达对家之一字的情感。
不管是在他乡取得了如何耀眼的成就,亦或者是在外面的生活是怎样的颠沛流离。
只要提到回家二字,唐人都总是习惯的饱含热情。
柴令武不再犹豫,小手一挥,大声道:“兄弟们,回家!”
“回家!”一众部曲高声应和,顿时引得城外排队进城的百姓纷纷侧目。
守城门丁皱起眉头,刚准备上前查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土包子,竟敢在庄重肃穆的大唐国都门前喧哗。
但只是用余光瞥见一张带笑的小脸,整张脸便瞬间苍白起来,然后,又默默的退回了城门之下,低着头装鹌鹑。
柴令武自是不知他光凭脸便吓退了一桩麻烦事。
随着长长的车队终于穿过数丈长的侧门门洞,他的心情也变得雀跃起来。
眼前,正是长安的中轴线,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长十里,宽五十丈,面积足足七十五万平方米的街道,纵观整个人类历史,也唯有这一条被无数人称赞为天街的朱雀大街。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街道两旁行人如织,游人如瀑。
柴令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迎上路人打量的目光,也不吝于回敬一个友好的笑脸。
然后,就见无数路人脸色骤变,纷纷低头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看见百姓们的反应,柴令武顿时一头黑线,他是一个好孩子啊,洛阳城里的百姓都能够帮他作证!
“二郎?”
正悲愤间,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柴令武的耳朵。
柴令武一愣,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一位锦衣少年鲜衣怒马手持皮鞭,正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少年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头戴璞头软帽,身着麻布短衫,腰间别着短棍的棍夫小厮。
嗯,很标准的纨绔配置!
看清柴令武的长相之后,少年顿时面露喜色:“二郎,真的是你,你从洛阳回来了?”
柴令武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很快从原主的记忆之中寻到了少年的身份。
温挺,西河郡公温彦博次子,大唐数得上号的纨绔二代之一。
“哇哈哈哈哈~~~”
认出来人身份之后,柴令武忽然仰天大笑:“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哈哈哈哈~”
“看见为兄前来接应,竟让二郎如此欣喜吗?”
温挺自问一句,脸上也随着柴令武的大笑浮现欣喜:“家父前些日子来信,言明二郎不日将返回长安,为兄也是来碰碰运气,不曾想当真接到了二郎!”
柴令武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下一刻,骤然变脸:“左右,速将这厮与我拿下,今日,本公子要为民除害!”
随着柴令武一声令下,以王胜为首的十二骑瞬间下马,作擒拿格斗姿态,直奔温挺的战马而去。
温挺神色狂变:“二郎这是为何?”
“二郎小心!”一群小厮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里与自己二郎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柴二郎说变脸就变脸。
正欲上前营救,却见温挺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便已经被敌人生擒。
“二郎,我家郎君今日乃是特意为二郎接风洗尘而来,二郎何以对我家郎君动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挺手下的小厮快哭了,什么人啊,不是好兄弟,一辈子吗?
哪家好人见兄弟是先捶一顿的啊?
柴令武没有理会小厮的屁话,手撑鞍鞯翻身下马。
走到兀自挣扎满脸不忿的温挺身前,狞笑道:“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哇!”
温挺挣扎几下,见无法挣脱,不由面色无奈道:“二郎,为兄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好歹让为兄死个明白吧,不教而诛之,谓之虐啊!”
“砰~”柴令武懒得听他废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猛捶在温挺腹部。
温挺的身体瞬间弯成了冻虾形状,口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你小子,真打啊!”
“等我打完,再告诉你为什么!”柴令武说着,对着温挺的小腹又是一拳。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温挺怒目圆睁:“驴日的柴二郎,制着我算什么本事,有种放开我,跟我单挑啊!”
“砰!”柴令武挥出了第三拳,这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温挺没再惨叫。
他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满脸难以置信:“柴二郎,你玩真的?”
柴令武一本正经道:“你耶耶恐吓我,还抢我的功劳!”
温挺勃然大怒:“他吓你,你打他啊!”
“我不敢!”柴令武很诚实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