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语气低沉,将本该是李世民在贞观八年所作的《威凤赋》,缓缓诵念而出。
李世民的笑意僵在脸上,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柴令武,眸子之中的惊愕仿佛白日见了鬼一样。
大殿之中的其他人,也是震惊不已,尤其是长孙与李渊,更是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
这篇赋文,是柴令武即兴所作?
还是说,这是他从哪里抄来的?
可这小子不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文采?
听着柴令武的诵念声,李渊愣愣的看着腰间的龙佩,忽然就觉得刚刚还怎么看怎么顺眼的龙佩一下子不香了。
凭什么给他献龙佩的时候,只有一句真龙天子?
而到了李世民这个逆子的时候,就有“化垂鹏于北裔,训群鸟于南荒。弭乱世而方降,膺明时而自彰......”这样的佳句?
终究是他不配了呗?
几个小屁孩则更不用说,小脸已经拧巴得不能看了。
尤其是李承乾和李泰以及长乐,他们三人都是已经过了启蒙阶段,已经突破到开智这个境界的文化人。
但这样的赋文,他们就写不出来!
什么叫化垂鹏于北裔,训群鸟于南荒?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拍马屁吗?
李世民震惊片刻,回过味来之后,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子,他是越看越顺眼。
这个小子,有点意思。
据柴绍所言,这小子在洛阳的谋划,都是他自己和屈突寿那夯祸琢磨出来的。
从温彦博呈上的折子上看来,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小子是有能力,有手腕的。
此刻再听得这篇《威凤赋》,他又发现,这小子拍马屁的水平,好像也不差。
真有点意思了。
柴令武自是不知李世民心中所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都要拍马屁,就一定要投其所好,一定要拍得完美。
否则,便失去了拍马屁的意义。
而这篇威凤赋,本来就是李世民所作,尽管这是未来的事情,但用他的作品来拍他的马屁,总不至于拍到马腿上去吧?
而他的表情,似乎也道明了他的内心,对柴令武的马屁是很受用的。
柴令武语速极快的将记忆之中的《威凤赋》念完,随后恭恭敬敬的朝李世民双手呈上凤佩。
一本正经道:“在外甥心里,舅舅就好比那威凤,化垂鹏于北裔,训群鸟于南荒,这块凤佩,虽不算贵重,却也是外甥亲自从玉山里挖出来的,还请舅舅不要嫌弃才是。”
李世民眉梢间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因为他对今日柴令武献上的马屁,真的很满意。
同样是献玉,这小子对太上皇说的是一定要收下,而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这就说明这小子是能分清楚谁才是大小王的。
如此识趣,懂礼,有孝心,有能力,还能拍马屁的外甥,谁能不喜欢呢?
他没有让宫人代劳,而是亲自伸出手,从柴令武手里接过礼盒,将玉佩取出,让长孙替他系在了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笑吟吟地朝柴令武点点头:“不错,还算有点孝心,这块凤佩,我很喜欢。”
这话一出,柴令武顿时心头一松,稳了,这下他的爵位,才算是彻底稳了。
什么功劳,什么能力,什么血缘,什么亲情,那就是个屁。
封建时代,只有讨好了帝王,才是真正的稳当。
李世民心情颇好,笑吟吟地看着最后一个礼盒:“朕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最后一份礼物,是给你舅母的吧?”
柴令武下意识点点头,正欲取过礼盒为长孙介绍,但看见安国夫人窦氏,心下顿时便有些为难起来。
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李渊的小姨子会来。
这要是其他人都有礼物,却独独忽略了这位姨祖母,好像也不太好啊。
迟疑一瞬,柴令武果断从怀中掏出了准备送给李承乾的香水样品,先对着长孙欠身一礼,随即走到窦氏身旁。
低声解释道:“好叫姨祖母知晓,孙儿来时,并不知晓姨祖母今日也会出席外祖母的诞辰,是以没来得及替姨祖母也准备一份伴手礼,唯有随身携带的一瓶香水还算新奇,还请姨祖母不要嫌弃,收下孙儿这份小小的孝心。”
看着柴令武手里精美的小琉璃瓶子,窦氏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柴令武竟然会考虑到她。
长孙和李世民对视一眼,也有些讶异,柴令武突如其来的坦诚,让他们夫妻俩都有些不适应。
这还是他们记忆之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小子吗!?难道洛阳城竟然还能有叫人开智的魔力不成!?
众人都惊讶,唯独坐在主位上的李渊,看向柴令武的目光变得越发慈爱,理论上来说,窦氏与柴令武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今日就算不送窦氏这份礼,也没人能挑出他的毛病。
但他还是考虑到了窦氏,并且将自己的心里话坦诚相告。
这就极为难得。
不夸张的说,这已经不是在交好了窦氏那么简单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把窦氏当成了长辈。
礼物贵不贵重且不提,重要的是这份孝心,就凭柴令武方才这句话和这份孝心,假如有一天他落难了,向他伸手准备拉他一把的手里,一定有一只属于窦氏。
这个外孙子,今日还真是给了他一些惊喜啊,他只能说,不愧是平阳的种,果然有他的风范。
柴令武一番话说完,余光瞥见窦氏脸上的讶异,也不多言。
而是打开了香水瓶子,轻轻拉过窦氏有些干枯的手,往她的手背上滴上了一滴。
“嗯?”窦氏陡然睁大眼睛,惊愕道:“这是桂花的香味?”
柴令武微微颔首:“孙儿用了一些法子,将桂花的香味融进了水中,用的时候,只需滴出一滴放在手腕处抹匀,香味便可经久不散!”
听着柴令武的解释,窦氏更加震惊:“世间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法门,能将花香味永久留存在水中?”
柴令武谦虚一笑:“些许奇技淫巧罢了,不值一提。”
这时,长孙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这一小瓶,岂不是够用许久了。”
柴令武回过头,见长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给她准备的礼盒上,心下顿时了然。
显然,长孙已经知道了礼盒里是什么东西。
他微微颔首,轻声替两女解惑:“只要用完便盖上盖子密封起来,别让香味一直挥发出去,一瓶用个个把月,应是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