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揍完柴令武，顿觉身心通畅。
也不去管柴令武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朕听闻，你与即将和审行议亲的王氏女有过一段往事！”
李世民话音落下，柴令武顿时一头黑线：“舅舅，您说这话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啥叫外甥和王氏女有过一段往事，就不能直接说我救过她吗？”
“别贫！”李世民瞪了柴令武一眼。
柴令武缩缩脖子，眼中尽是不忿之色，本来就是，自己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还不让人纠正了。
就这，还有脸鼓吹心胸宽阔虚怀若谷呢。
he......tui！
李世民收回目光，沉吟一瞬后，低声道：“改日你找个机会，再救王氏女一次，便当作是朕给你的赏赐！”
“啊？”柴令武懵逼了，眼珠子瞪得老大，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找个机会再救王氏女一次，当作赏赐？
怎么李世民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怎么组合在一块，就让他心里充满了割裂感呢？
李世民自顾自地摇头道：“世家，朕定然是要打压的，不过......也不能一味的打压，大唐的朝政想要正常运转，还离不开他们的人手。”
此言一出，柴令武的脸色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这句话，他听懂了，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这位便宜舅舅既要又要，一方面，他要打压世家，让世家别那么嚣张，另一方面，他又要用世家的人手治国。
所以，自己这个便宜外甥，就成了他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那颗甜枣。
柴令武幽怨抬头，委委屈屈地开口：“外甥知晓舅舅是不想因长江水清而偏用，黄河水浊而偏废，可外甥在洛阳的时候，已经将王氏给得罪死了啊，现在又要外甥眼巴巴的赶上去救人，这不是明摆着犯贱嘛。”
“不可因长江水清而偏用，黄河水浊而偏废！”
李世民忽略了柴令武的吐槽，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句来自后世某影视剧中的经典台词，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柴令武脸皮直抽抽，一脸无奈道：“这都不是重点啊舅舅，您要让王氏为您所用，自然该用些手段，可您也没必要拿外甥的终生幸福去换吧？”
“终生幸福？”
李世民回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柴令武：“什么终生幸福，朕什么时候说过要用你的终生幸福去换王氏的效忠？”
柴令武眨巴一下眼睛，脸色比李世民更茫然：“那您干嘛要外甥再救王氏女一次？”
李世民沉默，李世民欲言又止，李世民无语了。
深吸口气，李世民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朕将王元成抄家流放，则王氏与高氏的联姻之事定然作废，你找个机会将王氏女救下，便可白捡一个王氏的人情，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吗？”
柴令武愣住，柴令武沉默，柴令武无力了。
他发觉，他和李世民有代沟，还是很深的代沟。
他说的是人情的事情吗，他说的明明是他在洛阳已经将王氏得罪死了的事情好不好？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考虑到李世民的脑回路，还是果断选择了闭嘴。
李世民斜眼看着柴令武，没好气地问道：“怎么，王氏的人情，你不想要？”
柴令武抬手揉揉脸颊，有些无力地开口：“这就不是外甥想不想要的事情，而是王氏认不认的问题，再者，外甥救下王氏女，然后呢，王氏还能来把人领回去吗？”
李世民眯起眼睛，很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洛阳的王渊，便能代表整个王氏？”
“啥意思？”柴令武倏然抬头，他从李世民这句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李世民脸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捋着颌下短须，摇头晃脑，一语双关：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大家族内部人员的关系，都如你柴氏那般和睦的。”
柴令武若有所思：“舅舅的意思是，王氏内部也分派系，也有很大的争端？”
“你家里只有你和哲威兄弟两人，柴绍这么些年也没有娶续弦的意思，你感受不到这些事情，倒也不怪你！”
李世民摇摇头，语气淡然道：“你只需知道，人情这种东西，有人不认，那就有人会认，至于洛阳之事，朕让温彦博去洛阳，可不是让他当摆设去的。”
柴令武怔愣一瞬，回想到温彦博去洛阳的时机，脸色逐渐恢复平静。
他微微颔首：“是，外甥明白了！”
李世民的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直白了，柴令武算再没有政治智慧，也大概能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道德绑架呗，反正人我是救下来了，你王氏不认，那就是王氏忘恩负义。
像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
就好比张飞抢了夏侯渊的侄女做媳妇，其底层逻辑就和李世民要他救王氏女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要的是王氏的人情，而张飞要的就是一个漂亮媳妇儿。
听起来事件不尽相同，但核心逻辑都是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李世民眼含笑意，伸手拍拍柴令武的肩膀：“你啊，聪明是聪明，就是这性子还得磨练，这个世界上，许多你用眼睛看见的事情，未必就是事情原本的样子，你要学会甄别，这一点上，你就不如你大哥。”
柴令武木然点头，反正菜就多练呗。
他一个纨绔与新青年的结合体，比不上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李世民撑着柴令武的肩膀起身，淡淡道：“今天就说这么多吧。”
柴令武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再次询问道：“舅舅，那王氏女救下来之后，怎么办？”
李世民诧异回头，见柴令武脸上的迟疑不像演的，顿时忍不住失笑出声：“一个女子，你还想怎么办？”
柴令武皱起眉头：“那毕竟是个无辜的女子。”
“哪有什么无辜的女子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是无辜的，你看着处置就行，为奴也好，为婢也行，送还也可，都随你。”
李世民随口一言，将处置的权力交给了柴令武，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早晚被当作弃子的女子，不值得他费什么心力。
柴令武早知政治斗争的残忍，只是闻听此言，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也成为了李世民与世家博弈的一枚棋子，这点唏嘘也就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总之，李世民给什么，他拿什么吧，反正他想要的，李世民也不会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