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离开周家之后,便回到了赵王暂居的“周府”,只是他并未先去见赵王,而是直接去了偏房。推开房门,老人依旧盘膝垂眼,黑袍人半跪在地,恭敬说道:“大祝,我已经安排周家去抓捕与‘不冻泉’结下大因果之人了。”
老人依旧没有开口,黑袍人也不敢提醒,只是继续跪在原地。
半晌后,老人的嘴唇缓缓开合,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做得很好,虽说目前还未抓住‘山君’,但想来祂应当就寄身于这些人之中,逃不掉的......”
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就连说几句话都好似要耗费浑身的力气,光看外表谁又能想到他是大离最强的十二位大祝之一,是真正站在大离,乃至整个天衢州顶端的掌权者。
“我给了周家三日时间,如果三日之内周家无法解决,那就由我和其余几位大巫来善后,请大祝放心,绝不会因此而延误神主圣飱!”黑袍人语气中带着狂热和坚定,仿佛他最崇敬的神主此时正在注视着他一样。
老人缓缓抬眼,苍老而浑浊的瞳孔注视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待我追随神主而去,便由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听到这句话,黑袍人脸上露出了近乎扭曲的笑容,就连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老人说完这句话,眼皮又垂了下去,似是完全不在意黑袍人的反应。
平复了一会心情之后,黑袍人便缓缓退出了偏房。
老人的身体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待黑袍人离开偏房之后,他的嘴唇又开始翕动起来,这是这次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的终于停止念诵,他缓缓抬头,那双混浊的双眼似能穿透房顶,直达天际。
与此同时,一场大雨将要落下。
…………
…………
午后,宋黎在院中练习着那套桩功,说来也怪,往常练习这套桩功的时候,也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可今日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补全了体内“缺失”的感觉。
一个时辰过去,已是宋黎大汗淋漓,筋骨上的伤痛随着桩功的练习,似乎减轻了不少,但手掌上的伤口却仍隐隐作痛。
重新拆开布条,用水冲洗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然后再敷药、包扎之后,这股痛感才缓缓隐去。
“咚咚!”
院外响起了敲门声,宋黎出了里屋打开门,是张婶领着玉儿站在门外。
张婶见宋黎开门,连忙说道:“黎哥儿,你这两天先别出门了!”
看着张婶慌忙的样子,宋黎有些不解的问道:“婶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张婶连忙摆手,然后直接领着玉儿进了院子,示意宋黎赶紧关上关门,宋黎刚掩上门,张婶却犹嫌不够,让他把门闩也落上,方才开口:“黎哥儿,我可跟你说,城南周家那个纨绔少爷不知发了什么疯,领着一大群家丁出去,已经抓了好几个人回去了!”
周家?
听到周家二字,宋黎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去,但他没有直接发作,而是让玉儿先进了里屋休息,然后他才开口道:“婶子,你是说那周家的畜牲在街上胡乱抓人?昨天不是还有位王爷进城了,那周家怎得就敢如此嚣张,当真这天下是连个王法都没了不成?”
“哎呦!你难道没听说?那位京城来的王爷如今就暂住在周家的府邸里,周家人为此都迁到城南住了!”张婶也是满脸的不忿,活了这么些年,在街上胡乱抓人这事,她也是头一次听到。
随后张婶似乎注意到了宋黎手上的布条,开口问道:“黎哥儿,你这手是伤着了?那你这些日子可得在家里养伤,没事就别上街了!”
其实张婶想说的是,宋黎与那周家人本就有“旧怨”,若是按照衙门的说法,宋黎他爹就是强占周家耕地的刁民。
可这城里凡是长了鼻子眼睛的,谁人不知道周家人都是什么货色,可碍着周家与知县、衙门之间的关系,谁敢说周家半点不是?
如今周家还攀附上了京城来的王爷,在城中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张婶怕周家人因为宋父之事,再寻个由头给宋黎打上一顿,或者干脆也把他抓回周家,那时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了。
宋黎也明白张婶的好意,况且他还有伤在身,本来这几日他想的就是在家中好好养伤,索性点了点头,回道:“多谢婶子提醒,这几天我便在家里养伤,婶子也要注意些,这几天也都别让玉儿上街玩了,免得让那周家畜牲撞上。”
张婶也是满脸苦色,点点头:“是了,这几日定然是不敢出门的,只求这老天爷能开开眼,把那些恶人都收了去罢。如今反倒是那些恶人越发无法无天了,也不知几日这城里才能安稳……”
说罢,张婶把玉儿从里屋叫了出来,两人离开了院中。
宋黎十分愤懑,可却没有任何法子,谁让那周家与衙门勾结如此之深,莫说是他,就是周家在城里作威作福了这么些年,也没见着哪个敢说与周家鱼死网破的。
这么多年也就宋黎他爹一个人,敢去衙门鸣冤,状告那周家抢占他家的地,可结果却……
待张婶离去之后,宋黎开始思索了起来。
依照刚刚张婶所说,那周家却是“攀附”上了那位赵王,那说不准那个周家畜牲上街抓人就是赵王授意,否则就是借周家八个胆子,也不可能敢在一个王爷的眼皮底下,干这种无法无天的事!
宋黎猜测,赵王授意周家四处抓人,恐怕也是因为“山君”的缘故。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些黑袍人不直接出手在城里抓人,以那些黑袍人的实力,在这城中岂不是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又有何人能够抵挡?
为何赵王要假借周家之手?
宋黎左思右想,最终只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赵王可能还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才让周家抓人,替他担这个骂名,否则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