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全无收获,多了两件待验证的生平事,洞庆子道长还会再来两次,把握住询问的尺度,就还能有更多收获。”
感应着心中传记上的内容,李易心有计较:“这几日诵读经文,积累了七道书签,正好用以见证两件待验之事。”
他抬起食指,抵住额头,催动书签在心中显现。
书签乃竹制,并无多余的花纹、刻字,在李易意念的引领下,两道书签如同两把利剑,分别刺入了《秦华传》的两件待鉴证生平事。
下一刻,《秦华传》文末又多了两句——
“其人能神魂日游,曾闻得仙音。”
传记下方,技、艺、术、法、道的五类表中也有变化,“术”后多了个“神魂出窍六品”,“法”后多了个“仙家残音五品”。
“真刷出来了!而且一下就是两个!不光刷出了个术,还得了个法!”
李易精神振奋。
对五类划分的根据,他尚在了解、熟悉,只是样本太少,还无从比较。
自李易在此世复苏醒,心里就存着这本来历莫测的《众建传记》,他探不得此书来历,却心有感应,知晓了大致用法——
《众建传记》配有书签,若李易听得他人亲口讲述姓名与过往一二事,则可消耗一道书签,构建一页对应传记。
之后,不断听闻、收集和记忆对应之人的事迹、所擅之事,就能形成待鉴证事项,在这之后,就是消耗书签验明事项的真伪。
验证为真的生平事中,有一部分牵扯着对应之人擅长、掌握或天生便有的能力,便会归入技、艺、术、法、道这五类的其中之一。
每一类,又能通过消耗书签,获得且仅能获得一种能力。
最理想的情况,李易可以从某个人传记中的技、艺、术、法、道里各得一能,共计五种。
“只要操作得当,不仅能将我这身子的病根去除,还可迅速壮大此身、奠定修行根基,如此,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勉强自保!”
李易的来历,正如《李易传》上所记载的那般,乃是自天外而来。
半年前,他在一次通宵学习后骤然昏睡,等再睁开眼,就来到了此世,承袭了这具孱弱之身。
经过最初混乱,李易很快镇定下来,知晓了所在之地为万安山,好像是在洛阳附近,似是一处洞天福地,自己的前身自幼孱弱,且长眠不醒,因此被送到此处修养。
“前身自幼疾病缠身,武艺都练不了,更遑论长生术法?为今之计,是借着《众建传记》修得道法神通,一旦如愿,也不用纠结什么凡俗武学了,也有了立身根基。”
李易急于获得本领,一来是来了这瑰丽玄异的世界,免不了心有向往;二来就是受此身孱弱、病症拖累,时时受苦,且有短命之兆,需异法强体。
第三,是他知道这天下的太平没有多久了,需得早做准备。
如今,已是大唐天宝三载。
离那席卷天下、打碎王朝气运的大乱,没剩几年了。
“正常历史中的安史之乱都是一场席卷神州的浩劫,在这道法神通显世的大唐还得了?既有修行人,那即将到来的乱世无疑会更加惨烈!若无手段自保,说不定会生不如死!”
他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香炉,里面依稀还有一点残蕴灵光尚未散去。
“好在前身出身不凡,非富即贵,为了养病,竟可专门在山中开辟了一片山庄,护卫、仆从、婢女数十人,连洞庆子这等世外高人都能请动,每过几日就会专门过来问诊、医治、话疗。只是我几次询问前身身世,庄子里无人相告,似有顾忌。”
他抬头看向屋子角落里的一面铜镜。
镜子里倒映着的是一张清秀面孔,看着不过双十年华,眉宇间有稀薄贵气,却被那凹陷的眼窝、苍白的面孔所冲淡。按着周围仆从家丁的说法,李易这身体少说得三十岁了,只是样貌显小。
可惜,前身在襁褓之中便就得了病,浑浑噩噩,二三十年下来脑子里也没多少清晰记忆,为无数碎片,且扭曲斑斓、光怪陆离,令李易无从探究。
“算了,首要任务还是续命。”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秦华传》上新增的“术”与“法”上,想着是否应该消耗一道书签,选一个来获取,增加底蕴。
不知是否错觉,每当他将心思凝于仙家残音上,便有股要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思来想去,难以取舍,只得生生忍住。
“得忍着!我对修行之道的了解只限于皮毛,而每篇传记的每一类,只能取一个,除了道长,又不认识其他修行者,所以不能忙着提取,说不定后面还能刷出来更好的。也罢,刚才验证生平事,用了两道书签,先找几本典籍看看,补充一下。”
无论是构建新传记,还是验证生平事,乃至获取五类之能,都需消耗书签,因此如何补充亦十分重要。
目前,李易知晓的补充之法只有两个——
其一,每过一月,会自动生成一道书签。
其二,诵读某些书籍典藏,遍读全书,有机会可得书签一道。
之所以说是有机会,是因书籍种类似有限制,半年来,他读完了十几部,只得了七道书签,获得率还不到二分之一,具体规律尚在摸索。
正想着,周围渐有脚步声响起,之前因道人用丹而退避的家丁仆从重新过来,或者打扫,或者服侍。
很快,那位与洞庆子交谈的武君也走了进来。
“去疾,来,我有话与你说。”他一进来,就绷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来了,灵叔。”
来者全名武灵,似乎是前身的亲眷,乃这山中庄园之主,自李易醒来,皆是此人操持山庄。
值得一提的是,李易掌握的“狮虎拳”,正是源于其人,此人乃炼体武者,擅拳,《众建传记》的第二页,就是《武灵传》,被李易用来熟悉技能、摸索用法。
“去疾”该是前身之名,武灵多叫此名。
思索间,李易被两个婢女扶着,从床上起来。
看着李易这般病弱模样,武灵刚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去,无奈道:“今日你多嘴询问,恼了洞庆子道长,可有此事?最近山中不宁,正要依仗道长,万不可恶了他。”
“山中不宁?”李易心中一动,“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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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庭院!万安山中竟藏着这么一片山庄!人间富贵者果然厉害,这权财富贵比之术法一道,也是不逞多让了!”
就在李易和武灵交谈之时,在山庄北边的山头上正站着两道身影,乃是一男一女。
男子颇为英俊,身材高大,披着袍子,袒胸露腹,身后一条蛇尾缓缓甩动;女子身材娇小,穿着宽松的襦裙,脸被布帛包裹,露出玫红色的双目。
说话的是那蛇尾男,他双手插袖,遥望着坐落于山间、宛如村落般的连绵山庄,啧啧称奇之余,又有些疑惑:“但为何要建在此处?”
“这与吾等无关。”冷冷的话语从娇小女子口中说出,她玫红色的双目倒映着一道道灵气脉络,慢慢显露出一座大阵轮廓,“吾等来此是要搜集同伴,为姥姥的大业添砖加瓦。”
“目标就在这山庄中?”蛇尾男面露惊奇之色,“这庄子一看就是人族手笔,还有排斥妖鬼的大阵,如何能有妖类常驻?”
“半年前,姥姥来此山拜访白龙尊者,察觉到这座山庄中有微弱妖劫,该是有妖类化形,但碍于形势,不好下手,于是留下分念时时关注,因此确定山庄之内确有化形之妖,且资质不凡。”
“半年?好本事!这山庄里的人气浓郁,那妖兄在里面潜伏半年,也不知吸了多少人念、阳气!真个羡煞旁人!”蛇尾男一双幽黑瞳孔中慢慢显露出竖瞳,脸上血肉蠕动着,有了变形、扭曲的迹象,嘴里更伸出了开叉的舌头,在唇边舔了舔。
啪!
娇小女子抬手拿出一张符箓,贴在男子头上!
嗡!
蛇尾男浑身一抖,脸上异状消失,额头见汗:“好险!好险!若不露仙子及时出手,我怕是要人身破碎、修为退转。”
娇小女子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你以画皮法化形,本就是化形法中的偏门、末流,最是不稳,炼气吐纳也不勤勉,一时心念激荡,根基动摇也是正常。只是,此山是白龙统辖之境,这位大能虽不喜过问琐事,但你若心猿翻山、原形脱缰,乱了山中秩序,引其不快,吾等可是要被赶出去的,那就误了姥姥的事。”
“什么白龙,不过是头螭……”蛇尾男按住面孔,用力揉了揉,将那扭曲面孔重新抚顺,注意到女子眼中的警告与杀气,立刻话锋一转,“这山庄内外皆有阵法,排斥妖鬼,吾等连靠近都难,如何能将里面的道友赚上山?说起来,这位同道为何能藏匿其中,不受影响?”
娇小女子摇头道:“他的藏匿之法,我亦不知,否则何必在此?早就进去了。不过,我等虽然无法进去,却能让人出来。”
蛇尾男道:“有这么好的地方待着,换成我可不愿意出来,那位道友如何舍得?”
女子扭头转目,看向身后山路,道:“逼出来即可。”
蛇尾男顺势看去,见山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急,奇道:“人族骑手?这就是露仙子你的棋子、依仗?他们是什么人?”
“该是此庄中人,”娇小女子见蛇尾男满脸疑惑,就道:“姥姥早就发现了山庄异象,为何今日才派遣你我过来?”
蛇尾男闻言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还有其他势力入了山中?这么巧?”
“不是凑巧,乃是蓄意,也未必是入山,可能是有了闲暇。当时拜访白龙的,可不止姥姥一人。”娇小女子朝山庄一指,“这实是个机会,让吾等好好见识见识,那位藏于人阵却不被驱离的同道,到底手段如何,能让姥姥这般挂念!”
听着女子话中的比竞之意,蛇尾男若有所思,咧嘴微笑:“是要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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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弱,月色初现。
八匹骏马连同一辆马车在山路上疾行。
为首的是个身材健硕的虬须汉子,虎背熊腰。
忽然,一片阴影逐渐笼罩周围。
“嘻嘻——”
轻语低笑在这汉子耳边滑过,在他抬眼间,更有道苍白身影一闪而逝。
“什么人!”
汉子猛的勒住缰绳,将挂在马身一侧的陌刀抽出,身上气血沸腾。
“区区鬼类……”
呼——
阴风吹来,纤细苍白的双手,从后面摸上了他的脖子。
不只是这虬须汉子,余下七个骑手,连同驾车的车夫,脖子上都出现了两道青紫手印。
“怎么可能?!既是鬼类,为何不怕阳刚气血?”虬须男子眼睛一瞪,正待反击,忽然全身一僵,眼中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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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彻底降临。
咚咚咚——
山庄大门忽然被敲响。
守门的护卫走上前去,拉开侧门上的一道细缝,往外一看。
虬须汉子与其余骑手都安静的站在门外,不言不语。
“袁头领!你们可算来了!这都五日了,郎君的药都快见底了!”
吱呀。
护卫打开了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