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叫池朗星。

十六岁前,我和弟弟池朗意的生活都很幸福。

爸妈有个瓷砖店,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富足安定。

如果说有缺憾,就是小我六岁的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

虽然一岁多时就做了手术,但还是得像瓷娃娃一样养着。

爸爸很乐观,对弟弟说:“瓷砖也是瓷,可装房子就是离不开它。”

那时的我觉得最幸福的,就是放学后带着弟弟回瓷砖店,一家四口在店面旁搭的小棚子里吃饭。

吃完我俩回家写作业,爸妈继续看店。

深夜,睡眼朦胧中,爸爸会轻手轻脚进来,亲亲我们的额头。

但一年冬至前,爸妈去进货,临走前说会赶回来给我们做饺子。

结果,司机疲劳驾驶迎面撞上了大货车,驾驶舱被碾成一堆废铁。

瓷砖碎片在高速上撒了一地,像我们曾经的家。

最后,社区帮我们办后事时,我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没看到。

“别看,放心里就好了。”

社区阿姨摸摸弟弟柔软的头发,叹一声:“两个可怜的孩子。”

弟弟那时十岁,有点胖,软乎乎的小手被我捏在手心里。

他在爸妈的黑白遗像前茫然地抬头问我:“姐,你手心都是汗,热吗?”

我把手心里的冷汗随意擦在衣服上,蹲下身抱他,答非所问:“姐姐在,别怕。”

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知道,我余生的唯一任务,就是让这颗心脏跳得越久越好。

十八岁前,我们靠着各种各样的补助生活。

最多的一次,我一天填了7份申请表。

成年后,我只要走出学校,就去打工。

赚的钱刚好够我俩的开支和弟弟复查吃药。

弟弟也从爱笑爱闹的小胖墩,渐渐长成清瘦沉默的少年。

但只要看到我,他就会弯起眼睛,甜甜地叫“姐姐”。

他十八岁生日时,我想攒钱给他买成年礼物,接了便利店中秋节晚班的兼职。

累到眼睛有些重影,差点栽倒在收银台时,一杯热牛奶放到了我面前。

抬头,是弟弟弯着灿若星辰的眼睛。

他轻声说:“姐,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就把它送我当生日礼物吧。”

“喝完牛奶,跟我回家。”

我在牛奶的热气里模糊了眼睛。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天的月亮。

它跟昨晚入殓室窗外的一样。

圆满,却冰冷。

浴室的开门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魏修远头发滴着水,匆匆忙忙跑出来,一把抓走手机。

心虚地看我一眼,解释:“最近有个重要客户在跟,手机得随时拿着。”

我眼尖,看到了他颈侧未褪的红印。

我猛然起身,指甲掐着掌心,疼痛直击心脏。

“魏修远,”我咬着牙说,“你脏死了。”

转身就出了门。

大街上熙熙攘攘,可我只是孤身一人。

魏修远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见我不接,也就不打了。

隔了十几分钟,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喂,池小姐吗?池先生的摩托车损毁太严重,恐怕要报废了,您能过来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