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法师有个通俗的说法:年龄普遍偏大,法术普遍很好,一般都需要给别人当老师。
将魔法使用者作为一个职业来说,大致分为学徒、入门法师、中级法师、大法师、超凡法师几个阶层。学徒相当于基础教育,入门之后才能开始学习各种咒语,可以安全地挥舞魔杖。当咒语能力、知识和一些需要智力的技能得到认可(通过考试)之后,就获得中级法师的称号。中级法师拿上法杖,便可凭借类似战斗法师、顾问法师的能力认证去找份工作。
大法师需要进一步磨练施法能力,不断增加掌握的咒语数量,提升储备和使用法力的水平,走出自己的路子。在锻炼自己之外,大法师还要教导弟子以及制造魔法物品盈利,其中的佼佼者还会建设自己的法师塔,将它作为要塞、研究中心与法术增幅器。
至于超凡法师,纵观历史上才出了那么十几个。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借助法师塔或者法杖的辅助,仅靠自身就能施展出毁天灭地的法术,甚至有转移天地、操控时间的伟力,完全可以参与并严重影响任何足以决定世界命运的事件。
超凡法师毫无疑问站在法师职业的顶点,但是他们对普通人来说有些遥远,就像是天边的星。诚然,天边的每颗星都至少是个太阳,却唯有日神这颗太阳笼罩了大地。
普通人接触不到超凡法师,据说超凡法师的力量太强大,已经足以扭曲他们周围事物运行的规则。只有那些能够真正保护自己的人才能靠近超凡法师,与他们对话,而这个自保要求的最低标准就是大法师。
大法师总能够稳定地施展法术,保持相当的水准,总能满足对他们能力的预期。大法师在擅长和偏好的咒语方面百花齐放、各有千秋,但他们的施法表现绝不会发生中级法师那样一受到环境干扰就会产生起伏。
比如埃尔斯,同一个咒语,在不同环境里施展时就要采取不同的策略:侦测元素浓度、转换元素性质、重构咒语组件。如果不这么做,那他施展出的法术就会降效甚至失能。
除非遇到完全没有元素能量的特殊区域或者人为制造的反魔法场,否则这环境类问题不会困扰到大法师。想要达到这样的水平需要日积月累地打磨施法技巧,而如何打磨施法能力的具体方法并未收录于任何书籍之中,只在大法师圈子里秘传。埃尔斯已经有了一个大法师做师父,只要他的法术水平得到认可,迟早都能得到“秘传”。
总之,大法师最重要的特质就是稳定性。除了衰老和疾病,他不该出现法术威力减弱或法术技巧下降的问题。布鲁默大法师的情况显然不对劲,埃尔斯既怕他一贯的不良性格给自己带来麻烦,更怕他脑子在不稳定的情况下突然一抽,转而进入发疯状态。
“拿上把柄就走。”埃尔斯抽其床单,用它盖住布魔傀,然后就走进起居室破拆二等监禁咒。此时,布魔傀已经将抄写卷轴的报酬交给埃尔斯——以钻石尘计价的金币和拇指助手——同时打开了门禁,允许埃尔斯离开。但它不能驱赶埃尔斯离开,而它的下条指令得等埃尔斯离开后才触发。只要埃尔斯还没走,它就会进入等待状态,除了自保和执行持续的、基础的指令之外,便会一动不动。盖上床单之后,它甚至不知道取下来,便被蒙蔽了双眼。
“在虚假信息迷雾结束之前,布魔傀无法动弹。我还有五个小时多,就按照五个小时来算吧!我得完成这里的所有行动,然后尽快找到庞屠和波莉离开!”
埃尔斯张开双手,十指指尖射出淡金色的光线,它们便是刺入二等监禁咒结界的探针。这些探针使用各种微弱的、简短的能量元素不断试探结界,埃尔斯便通过阅读试探产生的反馈来拆解结界。这个过程就像盗贼用铁丝拨弄锁芯,让它们一个接一个变成“允许”状态。
由于这个二等监禁咒完全就是教科书版本的,等于一把完全透明的锁就摆在埃尔斯面前,如果这都撬不开,那就丢人了。在控制住结界上的几个关键点之后,埃尔斯加大法力输出,一道接一道冲破了封锁。只见房间里虹光乍现又迅速变成缤纷的光点消失,就说明二等监禁咒已经破解。
接下来打开衣柜,丢空里面的衣服,然后拉开墙上的密门。此处墙上并没有实际开凿出来的空洞,密门以及后面的空间都是二等监禁咒形成的。如果开启方式不对,密门会消失,后面的空间就会独立出去。除非再施展该咒语,并且清楚地知道第一次设置空间时的参数,否则就无法再连通原本的空间。
密门打开,密室里透出明亮的光。两根永恒发光但不发热的法术火炬挂在两侧墙壁上,为这个三十平米的密室提供照明。
一根火炬下面是书桌,台面整洁,各种书籍井然有序,一个舒适的皮座椅略显磨损,已经印上了大法师布鲁默的身体痕迹。旁边有两个上锁的铁书箱,还有一个带玻璃门的书柜。通常来讲:书箱里面装着卷轴、地图等成卷的东西,成册的文字都以书籍的形式放在书柜里,里面也包括大法师不同时期的各种法术书。
另一面墙的火炬下面放着三个笼子,就是那种大型的金属狗笼子。两个是空的,另一个里面装着个人。这种笼子不够长,成人躺不下;这种笼子不够高,蹲着、坐着都直不起头。里面那男人完全赤裸,佝偻着身子,将脑袋挤在笼子的边角处以怪异的姿势昏睡着。他面前摆着十几块还没吃的精灵饼干,身子后面则是他的排泄物。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死了,或者他还活着,但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这就是那个“穿越者”吧?埃尔斯轻手轻脚,伸着头观察片刻。这白色人类男性约莫三十岁上下,相貌端正,有着深褐色的头发、眉毛和胡须和布满整张脸的疲惫、痛苦和愤懑。他的身上有许多还未痊愈的青肿伤痕,都是些类圆形痕迹,没有长条形状的,说明这是他被关在笼子里之后,被人从外面用棍子之类的钝器捅的。埃尔斯左右看看,嗯,应该就是地上那根椅子腿吧。
倒霉的家伙——埃尔斯只能这么评价。他看了那穿越者一眼,然后就转头去翻找大法师的书桌。这里也有几个秘法锁,但它们只是锁,没有连接陷阱或者任何报警装置。任何人要是给自己最常用的抽屉装上剧毒的弩箭或者一旦操作出错就会爆炸的致命诡雷,那他一定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自杀。
一个小时之后,埃尔斯撬开了所有锁。就像某种废话诅咒一样:你要找的东西总在最后搜索的抽屉里。埃尔斯翻出了大法师六本不同用途的法术笔记,差不多凑齐了一整套,这才找到了一个塞满了与穿越者组织通信的铁盒。
“嘭”,盒盖扣合太紧,开的时候有点噪音。埃尔斯随机打开三封信,然后就从内心深处感谢布鲁默。这种通信肯定会用密语,原本的内容是大段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布鲁默大法师根据揭秘方法将它们全部变成明文,然后就写在原文旁边。这下好了,意思看懂了、大法师的笔迹也有了、密文的转换方式也能据此推断出来。
快速浏览过来,能够判断大法师布鲁默的“笔友”居然是疯吼者特雷西·伊万。两个人通过信件交流世界观和一些技术方面的东西。世界观方面,里面的主要话题围绕“唯一创世神”。这个问题拿给众神殿看,不讨巧,但也不算忌讳。本来嘛,创世神“诞”造了这个世界然后走了,现在的众神是它之后来的,本来众神殿也是这么说的。可总把创世神放在嘴边,颇有点想要复辟的意味……
技术方面的内容用了很多专门的名词。字都认识,连起来看不懂,只可能是穿越者的技术,百分百的违禁内容,这就很有价值了。埃尔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抽出里面的一个信封摆在桌面上做警告,剩下的信件和铁盒这么一扣,将它放在南瓜头空间袋旁边,慢慢塞进去。由于这东西可以算与书籍卷轴同类别,因此可以放进空间袋,它将会被丢到囚龙谷之外的那片空地上。虽说这里存放的法术书更有价值,可它们不在埃尔斯的计划之中。
开闭铁盒的动静惊醒了笼中人,他惊恐地迅速睁开眼睛,身体蜷缩,躲在笼子角落观察埃尔斯。突然,他认出面前的人不是布鲁默大法师,便立刻伸出手臂,并用激动但显然控制了音量的沙哑声音说道:“请放我出去,我不该被囚禁在此,我会报答你的!”
埃尔斯背对着他,此时皱皱眉头,心念一转,想到个主意。他用左手两根指头按住喉咙,施展变化法术,模仿布鲁默大法师的声音。随后他转过头,目光凶狠,表情狰狞,吼道:
“哼!你这蠢货,又想讨打了?”埃尔斯模仿大法师的声音,也努力模仿他的“仪态”。
他的伪装不到一秒就被看破了。“你声音很像,但你不是他。你别说我看不穿外表变形的法术,别说你是布鲁默变化外形后的结果。我才是布鲁默,外面那个家伙根本就不会这种变形法术!他就不会法术!”
“噢。”埃尔斯摸摸下巴,耸耸肩,说道:“你说你是,那就当你是吧。你好,再见。”
“别走!放我出去,不然我会死在这里!外面那个家伙是个穿越者,我被他交换了身体!我是布鲁默大法师,我会给你好处!你是个法师,能进来,说明水平不错。我可以教你法术,也可以告诉你成为大法师的方法!只要你放我出去,我……”
“省省吧。你说外面是个穿越者,他能和大法师换了身体,而且还不会施法?怎么可能?!我怎么看到他清洁自己以及施展短距传送?难道都是瞎了眼呗?”
“他是不是穿着那件黑色带有金色云朵的法师袍?那件衣服自己可以清洁。短距传送……他不会施法,但是可是使用卷轴,他用一种工具实现了这种效果。他用卷轴的速度很快、很隐蔽,甚至不需要占用双手。”
埃尔斯摇摇头,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确实可以作为解释,但解释不是结论,更非真理。”
“嗯?这句话好耳熟……奥斯瓦尔德·斯宾塞是你什么人?他好说这话。我不认识他亲戚,但他的学生——除了最小的那个——我都见过。”
埃尔斯终于正面看着他,问了他几个问题。关在笼子里的人准确说出了埃尔斯几个师兄师姐的姓名与特征,然后还能讲出不少施法技巧秘闻。尤其他说出斯宾塞大法师最精通的并非大家认为的防护法术,而是死灵和变化法术。这只有与师父他老人家共同进行研究的亲密同僚才有可能知道。
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埃尔斯决定最后试一试。他伸出手,将密门外的法杖召唤进来,问道:“为什么外面那个人能通过法杖认识我?”
看到法杖的时候,笼中人眼睛明显一亮,随即皱起眉,说道:“我喜欢法杖,也很精通制造,但是没钱收藏。我就观察别人的法杖,然后将它们的详细外观图样、内部材质和猜测的功能都记了下来。我的金库里曾有很多珍稀的法杖材料,而且我也与你师父一起制造法杖。我没见过你,但你的法杖肯定有记录。那家伙,记住了法杖的样子,好判别遇到的谁都是谁。”
“那本记录在哪儿?”埃尔斯问道。
“如果他没有随身携带,就应该放在书架中间那层最右边。一本没名字的笔记,我经常翻看,书脊磨损很严重。书柜门的正确开启方式是敲打右下方玻璃正中间两次,轻点,那玻璃不太结实了。”
埃尔斯走到书柜前,那本书脊磨碎严重的书并不在,但是相应的位置很显然少了一本书——旁边的书都斜倒着,而其他层的书都整整齐齐立着。他试了试开柜门的方法,也对。于是他走到笼子前面,说道:“我放你出来之后,你会干什么?”
“一个没有施法能力的大法师?我现在比胃囊里长满宝石并永久昏迷的金龙更珍稀,可以说到处都是危险。我没可以信任的朋友,那几个学生恨不得把我同样关起来榨取知识。我会优先选择躲起来想办法恢复法力,然后再报仇。或者跟着你,先逃出这地方再说。”
“我的报酬?”
“那个狗X养的混蛋估计拿走了我所有藏品,所以这件屋子里面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除了我的法术书。我得找个袋子装着它们,好用来恢复力量。”
“不放你出来,这件屋子里的东西我也能随便拿。”埃尔斯举起法杖,用力砸向笼……子的锁。他的力气本来就挺大,加上这法杖确实够结实,一击就把挂锁砸烂。“但我认为,不管你是不是大法师,都不该被关在狗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