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姆和图尔茨边聊边走,最后在镇外的训练场边停下。
训练场被篱笆分割出十来个小区域,阿基尔镇的半职业军人正在里面捉对厮杀,使用的技巧是简化版的“伊姆流剑术”。
伊姆会定期收集反馈意见,从而更好地优化剑术。
“200金币?”伊姆掏了掏耳朵,语气惊讶。
图尔茨以为伊姆不满,忙不迭解释道:
“不是针对您,我自己垫了500金币,佛达里、迪马利亚、坎特三家各出300金币。只是最后还剩200金币的窟窿,如何都填补不了,这才来找您的。”
阿基尔镇的士绅们不敢触怒萨杜琳雯,同样也不敢触怒超凡者。二者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
图尔茨这次来找伊姆商量,姿态放得相当低,要是伊姆不答应,那只好再想办法了。
“不,我是惊讶只需要200金币?其他钱从哪儿来的?”伊姆很是好奇。
自由地遭受重创,平民的钱都用于重建家园了,房屋修补、还有农田恢复,都是一笔开销。
有钱人虽然有余粮,但是自由地的有钱人,也算不得多有钱。
图尔茨在自由地一年的营收,都不能在路西法租一间体面的商铺。
图尔茨扳着指头数起来,从建立税收系统开始,一直清点到说服大户多缴钱,不过期间拢共才四千多金币。
“还有的呢?”伊姆兴致勃勃地问下去,期待图尔茨吐出他“点石成金”的手段。
阿基尔镇的镇长带着自豪的笑容,看向训练场上的士兵们:
“还有的钱得归功于我们的小伙子。”
图尔茨继续道:
“阿基尔镇拯救了整个自由地,让我们单独承担代价,显然是不公平的。那些占了便宜的吝啬鬼们必须也缴纳龙金!”
他显然省略了一些暴力的步骤和手段,但伊姆对此也不感兴趣。
不插手人类的内部斗争,就是巨龙最大的善意。
图尔茨却颇为在意,眼睛斜瞥,紧张地观察伊姆的情绪波动,揣摩他对此的态度。
为了不让他的期待落空,伊姆贴心地找了个处文字细节纠结起来:“龙金?”
图尔茨连忙解释:“就是献给巨龙的金子。”
“好吧。”伊姆耸肩。
给亲爱的“姐姐”200金币,算不得要紧。
从伊姆的角度来讲,萨杜琳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200金币就当是红包了。
缴纳龙金的日子很快到来。
启星历702年12月30日。
为了欢迎青铜龙萨杜琳雯的莅临指导,全镇人民团结在镇镇长图尔茨周围,紧锣密鼓地布置广场,终于赶在她降临的前一天完成。
镇子中心的广场上,一尊青铜龙的大理石雕像立起,纪念“伟大且仁慈的萨杜琳雯”。
不过,伊姆横看竖看都觉得它不像龙。
雕像前摆着四个新打上蜡的铁箱,里面盛满金币,合计9200枚,不多不少。
前几日,图尔茨发动镇子上的妇女儿童,用丝绢擦拭过每一枚金币,确保它们有资格躺在巨龙的巢穴里。
50名卫兵再加50名志愿者,全副武装的百人分为3班,在广场周围巡逻,确保这些金币安全度过在阿基尔镇的最后一天。
镇里的七座塔楼全部启用,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哨兵都会吹响号角。
镇子里的超凡者们也接受了请求,帮忙看管这笔巨款。
看他们搞这么大阵仗,伊姆甚至有些想扮成萨杜琳雯,骗走这些龙金,然后看看他们的反应。
“不好不好,这样太邪恶了,估计得有几人突发脑溢血。”
伊姆用手指压下翘起的嘴角,按耐住恶作剧的欲望。
呜!——
低沉的号角依次忽然奏响,伊姆抬头望去,哨塔上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个方向。
灰蒙蒙的阴日天空中,一道黑点自北方飞来。
“是萨杜琳雯!她提前来了!”
罗莎欢呼雀跃,也不顾天气寒冷,撸起袖管摇晃胳膊,胳膊上赫然纹着一条青铜龙。
“这家伙是个龙迷。”
卡特琳娜吐槽道,为了这个日子,她特意从德鲁伊那儿回来短住两天。
“我记得有谁说过自己想屠龙来着?老实说,最开始我以为‘巨龙馅饼’的意思是,把龙剁成肉酱作馅饼。”
穿着厚重棉衣的克洛伊打趣道,抱起鲁特琴奏起一首巨龙之歌。
葛文顿举着一条木杆,和几名孩子合力举起一面巨大的木牌,上面用蜡笔画着青铜龙的模样。
镇子里的其他人各有各的欢庆方式,而伊姆只是双手抱胸,冷眼笑看这幅热闹的场面。
他才不是嫉妒呢。
为了遮住扭曲的嘴脸,伊姆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黑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萨杜琳雯貌似没那么大。
他快速取出单筒望远镜展开,并举到眼前,紧接着骂出一句脏话。
“淦!那是头白龙!”
他就奇怪,萨杜琳雯怎么会提前一天到来。
以她的性格,会提前数天整理仪容,并绞尽脑汁地思考亮相的方式,包括到达的时间、飞行的速度、以及着陆的姿态,眼里还要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与四分漫不经心。
因为这压根不是萨杜琳雯。
数千米外的天空上,拥有流线型身材的巨龙振翅飞翔,布有暗淡斑点的白色鳞片,让它几乎与云层融为一体。
这是一头白龙。
前不久,一头魔鬼从霜巨人手中夺走束缚它的魔法锁链,桑吉也因此获得了自由。
愤怒的白龙报复了奴役他的霜巨人部落,然后被揍得落荒而逃,差些又被套上一条锁链。
白龙报仇,千年不晚。
桑吉打算回到自己的巢穴,收拾旧部,组建一支大军攻打霜巨人。
很可惜的是,他的巢穴也被另一头蓝龙占据了。它们年龄体型相差无几,但在种族上输了一筹,桑吉又被打得落荒而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白龙穷。
白龙愤愤地离开冰原荒野。他相信诺大的天下,必然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龙兴之地。
冥冥中,桑吉感到自己的愿望似乎被神灵感应到了,一股欢呼声应运响起。
桑吉低头俯瞰,一座人类城镇中,满大街的人们都在朝他欢呼,期待着被伟大的白龙桑吉奴役!
桑吉心花怒放,向着城镇飞去,然而人群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欢呼声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惊叫。
无所谓,恐惧也是他的最爱。
这些低等的生命,就该匍匐在白龙的脚下颤栗!
吼!
咆哮的白龙俯冲而下,一头妄语栽进森林里。
吃一堑长一智,连败给霜巨人部落和蓝龙后,白龙的脑瓜子开了窍。
单挑不是他的强项,还是老老实实地占地盘、找小弟吧。
“这片森林里的狗头人们,你们的桑吉大爷来啦!”
阿基尔镇中,看到白龙半途变道,人们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罗莎拨开人群,来到青铜龙雕像前,举起胳膊亲吻上面的青铜龙纹身:
“是萨杜琳雯大人在庇护我们!”
“阿基尔镇是龙佑之地!”
一天后。
萨杜琳雯端庄地坐在空地上,歪着脑袋打量面前的雕像,抬起一根爪子指指雕像,又指指自己。
“这玩意儿,是我?”
伊姆点点头,憋着笑用龙语道:“没错。”
青铜龙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鼻子气呼呼地喷气,强忍住怒火撇过头去,不再看雕像。
“你最近在哪儿历练啊?”伊姆唠起家常,“有空去看看你。”
萨杜琳雯略带骄傲地抬起头,端着嗓子道:
“哦,弟弟,姐姐在的地方对你来说有些远,不大安全。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等姐姐来拜访你吧。”
“……行,以后赚钱的事情,我就找贾巴里。”伊姆的嘴角不断抽搐。
“我现在埃雷彼斯特王国,给一名贵族当军事顾问。”萨杜琳雯马上道。
青铜龙三姐弟中,最有赚钱头脑的当属伊姆,包括这笔昂贵的龙金,也是由伊姆牵线搭桥才签订的。
“留个联系方式?我的人类身份在做军火生意,或许以后有合作的空间。”
“好啊,柯凡多纳特家族的法尔肯男爵,不过这家伙现在穷得很。”萨杜琳雯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满足青铜龙与生俱来的战争爱好,她也想像伊姆当个商人。
伊姆点点头,同时招手示意旁边的士兵,将四只装满金币的箱子用铁链捆起来,方便萨杜琳雯携带。
“还有,这附近有头成年白龙,就是我们上回碰到的那头,有兴趣合作解决么?”
伊姆帮忙把铁链挂在萨杜琳雯的爪子上。
“唔,弟弟,做龙要谨慎些,不要总想着挑战强敌。况且这里又不是你的巢穴。”
萨杜琳雯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少年龙和成年龙差了两个年龄段,他们姐弟三龙曾经在白龙手下逃出生天,并不代表能够正面挑战他且安然无恙。
伊姆只能苦笑着受训。
他的性格偏好激进冒险,这点更像是人类,而非拥有悠久寿命的巨龙。
既然如此,只能先和白龙做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