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蜿蜒的隧道中，矮人伍夫加举着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橘黄色的火光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中闪烁。
伊姆扳下一块反射火光的铁矿石在手中把玩。正是这些矿石，让他身后约莫百名难民沦为奴隶。
“冰原荒野里的霜巨人、兽人还有其他怪物，为了委托火巨人兴炉匠打造武器，尤其是强大的武器，会以矿石或者奴隶作为货币。火巨人需要奴隶帮助采矿和锻造。”
伍夫加沉声解释他们的悲惨遭遇。
“我们中有来冰原荒野探险的冒险者，也有从十万八千里外被掳掠而来的平民。”
伊姆回头望向身后的难民队伍。
原本的三十多人只是先遣探索部队，这支逃亡队伍的总数约莫两百人，将隧道塞得满满当当，其中大部分都非人类。
据伍夫加说，火巨人手下本也有人类奴隶，但他们往往无法承受残酷的工作环境。
矮人、侏儒擅长于采矿冶金，而提夫林能够适应火巨人熔炉处的高温环境，因此他们被火巨人“保护”得较好，剩余的奴隶被当做耗材随意使用。
“你们是怎么逃脱的？”约瑟夫好奇道。
“耐心和坚韧。”伍夫加拍了拍腰间的锋锐斧头，“还有可靠的钢铁。”
矮人本就是锻造武器的好手，火巨人将非魔法武器交给手下的矮人奴隶锻造，自己专注于制作魔法装备。
正因如此，奴隶们拥有了发动起义并逃脱的能力。
前方的隧道传来些许光亮。逃亡队伍分成三队，通过洞口爬出地表。
伊姆等五名超凡者，同一些尚有战斗力的逃亡者驻守在地下，堤防可能的狗头人追兵。
“为了逃脱兽人的追击，我们一直在地下矿道中行动，结果意外打通狗头人挖掘的隧道。”矮人啐了口唾沫，用拳头敲击岩壁，“我就说这里为什么这么逼仄。”
“你们和狗头人交手过了么？”伊姆问道。
“我们用几具尸体告诉那些小东西滚远些。”伍夫加言简意赅道。
“那你们知道这些狗头人侍奉着一头白龙么？”伊姆又道。
矮人顿了一顿，用意外的神情做出回答，不过他马上又变得满不在乎。
“白龙而已。我在矿道中见过更可怕的东西——亡眼暴君。见过那家伙的眼睛后，它就永远住进你的噩梦里了。”
矮人低声道，接着又用揶揄的语气道：
“我还参与锻造过一条魔法锁链，能够克制巨龙的力量。那些霜巨人本来打算拿它对付银龙的，但最后只捉到头白龙。”
伍夫加捋着胡子哈哈大笑：“我打赌你们从没见过那么狼狈的龙。霜巨人就像遛狗一样，拴着那条白龙四处狩猎。”
约瑟夫和卡特琳娜相视而笑：“我们还真见过，就在兽人部族的营地里。”
“兽人部族？”伍夫加捋胡子的五指僵住，瞪大了眼道，“是‘怒焰’部族么？”
约瑟夫开始讲述他们去冰原荒野寻找野蛮人，结果意外被兽人捉住的经历。
“莫朗顿·怒焰，就是他。怒焰酋长。”矮人粗壮的手指紧紧攥住，发出噼啪的脆响。
“七年前，就是怒焰部族发动了对铁冠堡的进攻。”矮人的语气哀沉，说完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铁冠堡是一座北地的矮人要塞。伊姆的了解仅限于此。
帕默希克的图书馆包罗万象，但里面多是“历史”。
“我听说铁冠堡进行了英勇壮烈的反击，挫败了兽人军队的野心，保住了剩余的五堡。”卡特琳娜恭维道，“您一定也是位英勇的战士。”
伍夫加发出声悲凉的笑声：“战斗？我三十多年前就被抓到这里。当铁冠堡沦陷时，还在期盼家乡的救援。”
“直到兽人带来新一批奴隶时……他们真的过来了。”
卡特琳娜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不过这时逃亡者们也尽数撤离地下，几人依次来到地表，新鲜的空气与微风，缓解了气氛。
重见天日的逃亡者们相拥而泣，身为领袖的伍夫加眼眶也微微湿润，感觉过去数月背负的重担终于减轻些许。
“从这里往西就是自由地。那里有几处人类聚居地。”
伊姆趁机推荐道：“我推荐你们前往阿基尔镇。那里是自由地最大的城镇，有能力和意愿庇护你们。”
伊姆如此殷勤的原因，说起来有些地狱：他新开展的矿业，正需要经验丰富的矿工们。
而这些人都是经过严酷筛选的精英矿工——虽然是被迫的。
伊姆怀疑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不愿意进入地下。
但不要紧，只要两百人中有十分之一愿意提供指导，都是极大的帮助。
“摩拉丁的胡子，感谢你们的慷慨帮助。”伍夫加松了口气。他们这伙人正需要食物、水还有医疗。
矮人一口气还未吐完，人群中忽又爆发出惊呼：“那是什么！”
天空中，一道黑影极速逼近，不多时就来到众人头顶，投下一大片阴影。
白龙！
众人纷纷举起武器，紧张地看向头顶的白龙。
然而那白龙原本的目标并非他们，保持匀速地穿过上空，只在人群爆发出呼叫的时候，下意识的低头。
两百多双眼睛和巨龙相视，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
桑吉回忆起了不好的过往。
那天，他看到地上十几道小黑点，又以为是来送外卖的人类，俯冲到一半时才发现是霜巨人。
那时已经刹不住车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度日如年的屈辱岁月……
眼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让白龙吓得差些控制不住飞行姿态，跌入树林中。
那么多人欺负我一头龙，卑鄙！无耻！不要脸！
桑吉以生平最高超的飞行技巧，立刻拉高，头也不回地朝前冲刺飞出十几里后，才心有余悸地转过头，确认没有追兵压上。
犹豫片刻后，白龙继续飞向目的地。
妄语森林与冰原荒野的过渡处。
黑压压的狗头人在平原上垒起一道石墙，躲在石墙后，与数十米外的一群兽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