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雨点从天而降,顺着微光的指引,坠向海岸上一团璀璨的火光。
雨点越坠越低,火团逐渐扩大,勾勒出数十平方千米的宏伟城市的轮廓。
遥远而洪亮的声音宛若雷鸣,发自保卫这座城市的巨大防波堤。
数个世纪以来,这座防波堤无数次在洪水与海盗的手中护住身后的城市,但这滴雨珠轻而易举地随风跨越巨坝。
地面上的火光逐渐稀疏,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尚在开发的“埋金之地”——那些商人如此形容。
罗莎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挥舞着钞票,求人卖给自己一栋几年后才能建成的屋子。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能在自由地卖馅饼吧。女人心想。
马灯玻璃罩上的雨珠,晕出暖黄色的光斑。
盛满雨水的靴子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嗒嗒声,很快,声音变得沉闷,烂泥与鞋跟发出缠绵黏腻的噗叽声响。
罗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工地中跋涉,身旁的路牌在风中吱呀作响,雨水刷去上面的泥尘,重新露出“晶彩大街”四个字。
几辆装满泥水的手推车停在棚屋外,透过墙壁的缝隙,可以看见屋里摇曳的烛火。
几道人影映照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忽长忽短。
罗莎迟疑片刻,将提灯挂在腰间,并调整好藏在雨衣下的长剑。
工人们打牌时的动静,吹牛声,斗殴声,甚至是和娼妇欢愉的声音……这些本该从棚屋中传出的动静,全都没有。
罗莎只能听见雨点打在房顶墙壁上的声音。
“罗莎,直接闯进去可不是好主意。”女战士低声自言自语,缓步走向棚屋。
吱呀~压根没有锁的木门摇摇晃晃地打开。
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旁的四人面色苍白,正襟危坐,摆在桌上的双手交叉相扣,严肃地像是上城区的议员。
四人齐齐看向罗莎,目光锐利地宛如匕首。
良久后,正对着罗莎的男人方才开口。
“你走错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来找巴恩斯。他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唯一幸存者。”罗莎耐心道。
“这里没有叫巴恩斯的人。”男人的语气不仅不耐烦,还充满了攻击性。
“你现在必须离开了。”他威胁道。
“好吧。”罗莎耸肩,往后一步退出屋子,十分有礼貌地顺手带上门。
噗通~藏在门后的尸体摔倒在地。
肤色苍白的四人沉默片刻后亮出獠牙,吐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扑向堪堪阖上的木门。
为首者刚行至木门后,一柄长剑霍然穿透门板,钉入他脑门。
……
妄语森林的自然神殿中。
为了孵化白龙蛋,德鲁伊们专门开辟出一间冰窖,用魔法维系温度,并确保龙蛋始终被冰雪覆盖。
从窝中被取出并人工孵化的龙蛋,成功孵化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能够成功,完成驯化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白龙蛋的孵化时间为420天。在此期间尽量少打扰。”
伊姆退出冰窖,阖上密封处理过的铁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观察室内情况。
“看来我还是得另外寻找名动物伙伴。”卡特琳娜遗憾地撇了撇嘴,她不可能干等着度过420天。
芙罗拉踮着脚趴在窗口,无情道:
“实际上,应该说你是龙的人类伙伴。因为哪怕等你寿寝正终,也看不到白龙成年。”
“嘿,你这是种族歧视!”卡特琳娜严正抗议。
伊姆笑而不语,片刻后轻轻拍手:
“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对了,我已经跟奥希梅恩说过了,我会叫人把遗迹石庙前的六块石碑拖走。”
芙罗拉毫无波动地哦了声。
遗迹石庙前的六块魔法石碑并非德鲁伊们的资产,是故破损后也无人知晓修复的方法,伊姆既然想要,他们便当做顺水人情送出去。
至于伊姆,他不仅能用强化异能修复石碑,还能从上面收获魔法知识。
六块石碑上铭刻的魔法符文都相当古老且强大。
已知的两块,一个能制造幻境并植入心理暗示,从而隐蔽石庙;另一个能驱逐地精、狗头人等生物。
他在阿基尔镇外围修建了一处仓库,不仅能满足自己的生意所需,还有余地租借给其他人盈利。
看着雇工将魔法石碑运回仓库后,伊姆返回酒馆。
两名陌生人正好在他前脚踏过门口。
伊姆饶有兴致地打量两位新客人的模样。
第一人身形精干,肤色黝黑,戴着顶老旧软榻的八角帽,身前斜挎只鼓囊囊的深绿色布包。
很遗憾,这位并非是酒馆的客人。
“莎拉·潘多拉贡?”男人从布包中取出信封,念出上面的名字。
前台的侍女听到名字后,小跑着上了二楼。
阿基尔镇不断扩大,原来的面积难以承载不断增多的客人,所以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伊姆扩张酒馆,并新盖了层二楼。
扩张后的酒馆员工已有二十多名,老员工莎拉晋升为“经理”,前台小妹由新人担任。
不一会儿,莎拉匆匆下楼,满脸喜色地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
完成任务后,邮递员转过身,发现原来有两人被他挡在门口。
“抱歉先生,我没发现身后还有人。”邮递员窘迫地低头道歉。
男人身上壮硕的肌肉,让他的语气格外真挚诚恳。
他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络腮胡微微发灰,身着高领针织衫。
他曲臂搭着风衣,胳膊上结实壮硕的肌肉将针口撑开,露出些许底衫的白色,一米九几的身高,令邮递员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孔。
莎拉的视线也不由从信封上姐姐的名字,移到男人壮硕的胸大肌上,悄悄吞了口唾沫。
‘真是罗莎的好妹妹啊。’伊姆感慨。
男人低下头,深棕色的眼睛从软呢帽投下的阴影中露出。
他微笑道:“我走路一直都很轻,许多人都意识不到我走到他们身后。”
他侧过身,给邮递员让开路,并拍了拍他身前的行囊:“去吧先生,一定还有许多人……在等你。”
男人的话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一人。
“走路轻是种好习惯,就是偶尔有些吓人。”伊姆微笑道。
“耐萨里奥先生,晚上好。”邮递员和伊姆打过招呼后快步溜走。
“耐萨里奥,铜鹿角酒馆的老板。”伊姆伸出手主动打招呼。
“弗拉德·伊格纳奇。”弗拉德伸出宽厚且布满老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