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动手

“都让你吃了，莫非让本将白跑一趟？”

又有个雄浑声音，话语中对前者毫无敬意。

那尖锐嗓音连忙讨好谄媚开口：

“将军说笑，您贵为鬼王麾下大将，咱家怎敢不由孝敬，这两个生人一文一武，堪称龙虎大丹，自然由将军定夺。”

被称作‘将军’的家伙哼哼两声暂表认同，尖锐嗓音又朝旁骂道：

“一群贱婢，还不将这两个家伙抬来！”

宁逵眼前一恍，原是那喜轿被取走，只让他坐在棺上，一群女鬼抬棺，将他送至前去。

宁逵仍是痴傻样子，只暗中以余光打量此地。

似是某处山内洞窟，周遭尽是粗如蟒蛇般的数根，如同活物般缓缓涌动，白骨尸骸散落，鬼怪妖物林立，洞窟中央有株够数十人合抱的巨木，巨木前树根结成两张高椅，各自坐了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左边的披着黑袍，竖着蝶形发髻，面容干枯，似是老妪又似是老汉，嗓音含混，不住朝右边谄笑讨好，这应就是盘踞兰若寺十年来，食人血肉的树妖姥姥；

右边那个看着竟有几分威严，披甲执戟，身形高大近三丈，面甲下只有两朵鬼火飘摇，想来便是那黑山老妖麾下鬼将了。

宁逵不露声色，心里却有些焦急，倒不是因为怕了这一妖一鬼，而是没见到小倩师妹身影，心中难免担忧。

他正纠结之际，耳中却传来道熟悉嗓音：

“勿要慌张，先寻到你那师妹。”

正是棺中的燕赤霞传音而来，这‘千里传音’亦是道法，只是宁逵初入修行，还未来得及参悟。

听得师兄话语，宁逵心中松了口气，上方的鬼将军却已不耐，只对树妖姥姥冷声道：

“勿再拖拉，某已助你拿下那所谓剑侠，吃人不急，先将那女鬼带出，签了大王的奴契再说。”

姥姥丑脸一僵，小心道：

“那贱婢不知死活，欲要出卖咱家，昨日刚受了一番......”

鬼将军低头看向树妖，后者身形一颤，连忙闭嘴，只招手让洞中妖鬼带来。

一阵窸窣，宁逵余光中见得小倩被两个女鬼搀扶着，身着霞帔，头戴凤冠，其鬼躯如今更是苍白孱弱，添了几分柔美之意。

小倩眼中见得宁逵痴傻样子，眼中不忍几欲垂泪，但她调整极快，立即恢复冷漠神色，跪在树妖与鬼将军下方。

那鬼将军打量几眼小倩，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波动：

“不错，的确是大王中意的模样，就是道行太低，遭受不住大王鞭挞。”

树妖姥姥见其并未责怪自己，连忙喜道：

“将军说的是，离大婚之日还有数月，咱家定会让她多吸食些阳气，补好身子再献给大王。”

鬼将军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黑纸，宁逵看在眼中，知晓这应就是鬼将军口中所说的‘奴契’了。

姥姥躬身接过，一步一步走到小倩面前，面上堆出笑容，生硬道：

“小倩，姥姥往日最是疼你，这封......”

小倩抬起头来，神色冷漠，只打断开口：

“放了他，我才甘心画押。”

姥姥长眉一跳，它按住怒火，顺着小倩手指一看，见到了坐在棺上痴笑的宁逵，姥姥只冷哼一声，不耐道：

“你这贱婢，真以为能胁迫我了不成？”

小倩不语，只死死盯着姥姥眼睛，后者大怒，立即抬手招来几条数根，就要狠狠抽打一番，那上方的鬼将军却淡淡道：

“大王说过，他要的是心甘情愿，并非屈打成招。”

姥姥动作顿住，鬼将军又道：

“不过一有些文气的书生，算不上何等珍馐，便放其离开此地罢。”

姥姥心中一动，听出了鬼将军话中深意，放其出了洞窟，可没说放其安然下山。

它脸上皱纹松散，朝着小倩笑道：

“依你，姥姥怎会不依你？”

小倩无言，但也知晓自己再做不到更多，若将姥姥惹恼，后者有无数种逼迫自己签下奴契的法子，她心中凄然，只打算回头最后看宁逵一眼。

可这一看，小倩却再难回神，只因宁逵抱着那画卷呃呃作声，痴傻面上竟有几分痛苦，小倩以为是其知晓永别在即心中悲痛，自己也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只因那画卷正是她送的情物，宁逵此举，定然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旁观的树妖姥姥却露出几分病态笑意，它是老树成精，不分雄雌，又受了俗世杂念侵扰，素来嫉恨小倩这般貌美女子。

这些年来逼迫她们干些腌臜事儿，未尝不是发泄自身怨恨，此时见得一对有情人被自己玩弄手掌，不由心中大快，只一把招来宁逵抓住脖颈，阴恻恻道：

“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美鸳鸯，便让你这情种，再多瞧一眼心上人。”

此举一是作弄宁逵，让其以为自己有活路可言，二是安抚小倩，诓其甘心签下奴契，在树妖姥姥瞧来，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宁逵艰难扭头，看向泪眼婆娑的小倩，手中似是无力，那副画卷摔落到小倩身前。

后者心中愈发悲戚，却兀地听到一声大喝：

“动手！”

砰！

死棺轰然炸开，燕赤霞腾空而起，背后剑匣展开，一道红光跃出，燕赤霞长啸一声：

“始得剑道四十载，不曾飞剑斩妖头！”

话语不过刚出口，红光就已横扫洞中一圈，无数鬼怪妖物被剑气绞得粉碎，一时洞中大乱，鬼气逸散，妖血横流！

“竖子敢尔！”

鬼将军反应极快，死棺刚有动静，他立即起身，化作黑云朝着燕赤霞扑杀过去，树妖姥姥却是鲜有斗法，一时竟只顾惊骇，直至宁逵猛地一脚踹在它干瘪胸膛，这才不敢置信地反应过来。

“师妹，进来！”

宁逵翻身落地，见到小倩亦是梨花带雨地僵住，连忙招呼一声，好歹后者心思机敏，‘咻’一声钻入画卷当中。

树妖姥姥察觉小倩同自己联系断开，怒不可遏，洞窟中树根狂舞，身上黑袍飞舞，露出皲裂妖躯，厉声骂着：

“好胆，好胆！”

宁逵只收好画卷，身子一转，一把揽住刺来的树根，脚下扎步，气沉丹田将其扯得稀烂！

随后两步向前高高跃起，口中暴喝：

“畜生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