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掌心雷

树妖大骇，它是野路子出身，起初听僧人诵经开智，后被香客俗念侵扰堕入左道，晓得术法不多，加上宁逵身上有秀才文气遮掩，并未发觉其有道行修行。

直至此时宁逵运气开声，将几日修来的真气裹在拳上，两拳在它身上打出两个深坑，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又惊又怒骂道：

“好个歹毒书生，咱家定要将你抽皮扒骨嚼碎下肚！”

宁逵只当其在放屁，又欺身过去，一把抓住树妖身上黑袍，一拳直直奔着那非男非女的面容打去！

树妖防御惊人，宁逵只觉像是打在水泡过的牛皮上震得手痛，但他毕竟气力惊人，又修出真气，四五记老拳打下，树妖五官亦是被砸了个面目全非。

“你这畜生，可还敢于洒家面前狂吠？”

宁逵不解气，又咬破舌尖，啐了一口血水在那丑脸上，后者尖啸一声，面上升起青烟，似是遭受天敌般。

所谓树挪难活，树妖花精一流大都难学遁术，故这树妖姥姥分明道行不低，但毕竟原型是棵老槐树，被宁逵一身气息冲撞，连半点遁法也是难用。

不过此地终究是它巢穴，被压制许久，树妖总算做出反击。

‘噗！噗！’

宁逵双耳一动，听得某种利物出土的声响，他反应极快，丢开树妖姥姥就攥住一袭来之物。

这东西滑腻至极，从土里钻出，似是藤蔓，又似是舌头，只是极宽极长，宁逵双手只能勉强握住尖头，尖头后还不知有多少躯干正从土里隆起抽动。

“师弟小心，此为那树妖将自己老根祭炼数百年得来的法器，其上缠绕生人魂魄，最是阴毒，切记诵决！”

不远处正与鬼将军缠斗的燕赤霞始终关注宁逵这边，见得那滑腻舌头从土里钻出，连忙大声告警，那鬼将军寻得机会，化作的黑云立即膨胀三分，内里落下一杆漆黑大戟！

燕赤霞精于斗法，开口一是提醒宁逵，二是刻意卖个破绽，见鬼将军上当，只抬掌大喝：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他掌心处原本就画好的太极印灵光一闪，一道粗如婴儿手臂的紫雷顿时喷涌而出，轰在那杆大戟上！

砰！

洞窟竟隐有晃动，无数碎石簌簌落下，宁逵正照着师兄吩咐默诵清心诀，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一边同那树妖法器纠缠，一边以余光看向那被掌心雷轰了的鬼将军。

“树妖害我！”

大戟被炸成数截，黑云中传来一声痛呼，旋即兀地钻入地底，

“好个剑侠，待到你寿尽那日，本将定要让你在阴间尝遍酷刑！”

燕赤霞手握红光刺向泥地，却只溅起一阵灰尘，那看似勇武的鬼将军竟就这般回了阴间！

“鼠辈，真是鼠辈......”

洞中大树旁的姥姥面色苍白，身形摇晃，只不住咒骂，宁逵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单臂将那滑腻舌头绕了数圈，旋即猛地一拉！

果不其然，树妖姥姥被宁逵一把抓在了手中，浑身战栗，再无此前张狂。

“好汉，且饶了咱家一回，日后定然为你诵经祈......”

树妖姥姥求饶话语还未说完，宁逵就已将其按倒在地，惯以一通老拳，不多时，这树妖没了动静，化作一截枯木。

“这便将其打杀了去？”

宁逵有些纳闷儿，只觉太过轻便，另一边调息完毕的燕赤霞走来，看了看地上枯木只摇头道：

“此妖是老树成精，虽不善斗法搏杀，却最是命硬，只要那颗母树还在，它修养几甲子，又可出来兴风作浪。”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驭使红光打向洞中老树，那砍杀妖鬼无往不利的飞剑竟受了挫，只在树身上留下一个浅浅印子。

宁逵望着那老树若有所思，又察觉怀中一动，便拿出那副画卷，立刻就有一道倩影飞出，正是方才避难的小倩。

小倩对外面发生之事听得分明，此时对宁逵二人感激无穷，先做了个深揖道谢，旋即按捺不住心中情思，就要扑向宁逵。

方才藏身画卷，宁逵每与姥姥交手一次，她都只觉心中慌乱难捱。

不料宁逵侧身一避，皱眉道：

“师妹，我知晓你重见天日喜不自禁，但不可如此轻浮，先生常告诫我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一旁的燕赤霞面上肌肉抽动，深吸几口气才忍住笑意，憋得胡须颤动。

扑空的小倩却是又羞又恼，神色不忿钻回画卷之中。

宁逵没有搭理她的心思，只是看着那棵老树，沉吟几息才朝燕赤霞开口：

“师兄，可否用火烧之？”

燕赤霞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若有高人以‘三昧真火’抑或‘红莲业火’的手段烧个三年五载，的确能将其烧个魂飞魄散，但此些道法我却一窍不通。”

宁逵又问：

“若用水泡，能泡死否？”

燕赤霞叹息：

“若能采日精为宝浆，藏于其根系，也能将其挫骨扬灰，可日精宝浆又哪儿是我们能拥有的呢？”

宁逵眉头更深：

“这般害人妖物，莫非那些神仙就不管了？”

燕赤霞收回飞剑，关上剑匣，语气更为无奈：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那些传闻中的仙神需六十日才巡视人间一遭，也就是每一甲子才会下凡捉妖。”

“可他们又不会寸土搜刮，这树妖聪明，未得罪跟脚深厚之辈，只是残害凡人，没人告状，下凡的仙神也不会管它了。”

宁逵咬牙：

“这些家伙享尽凡人香火供奉，便这般玩忽职守？！”

燕赤霞亦是心中颇有感触，神情落寞，只背好剑匣，转身道：

“走吧，能让它安分百来年，咱们也不算白跑。”

宁逵却越想越气，连带那老树枝干微摇都怎么看怎么感觉对方在戏谑自己，他握紧双拳，兀地说道：

“师兄，将你那飞剑借我一用！”

燕赤霞诧异回头，但见得宁逵坚毅神情，也就不曾驳斥，打开剑匣，那道红光飞入宁逵手中。

此剑分明锐利无双，杀妖宛如砍瓜切菜，但宁逵方一握住，顿时变得老实安分，红光流转，颇具神异。

燕赤霞面有惊奇，但他并未开口。